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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是摁的人被什麼牽動了心事,手下留情,以致它們現在還能幽幽地騰起一股鬼影子。他的手腕上,有一塊IWC大師手製陀飛輪,這點連她都知道,鏤空與花紋,機械與藝術品。他回來這麼久,卻還沒換衣服,在家他會穿家居服,是土耳其有機棉的。而正式裝,他似乎永遠只穿經典黑白灰。她伸一根手指到嘴裡,放到小虎牙下面。原來是熟悉的,也是痛的。
他終於發現了她。菸灰缸裡又多了一根半殘的煙。她從陰暗裡走到他面前。他終於問:“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抽過煙的原因,總覺得他的聲音是芳香而微嗆的。她盯著一息殘存的煙說:“我今天見到我媽媽了。她後天要結婚了。巧的是,她要嫁的人是我同學的爸爸。”她把視線投到他臉上,“你知道嗎?”
他很快回答說:“我知道。”
她只覺得喉嚨裡幹,卻連口水都不敢往下嚥,“那麼,你是一直都知道她在哪兒的?”
他仍舊回答說:“是,我知道。”
她握緊了手,長指甲刺進肉裡去,滿心滿手都是排斥。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洩露出什麼東西,“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你,結局也與今天一樣。”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卻只是看著她一個人苦苦受傷掙扎。他輕描淡寫,“早與遲,又有什麼關係?”
她終於忍不住了,“怎麼沒有關係?如果早一點,很多事情都不會發生了。是你,一定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逼著她走,逼著她撇下我,好讓你趁心如意。”她的身體彷彿被什麼東西掘開了泉眼,不斷往外生出力氣。她拽步上去,把他桌上的東西稀里嘩啦地掃到地上,藉著那示威一般的亂響,跳起來衝他喊:“我偏不讓你如意!”眼淚流進了嘴裡,舌尖發澀,她說得更急更響,“你以為那樣我就死心了?我告訴你,我不!我絕不!”
正文15 放 手
鍾閔依舊坐在那裡,只是看著她。一時間,因為她方才的大吵大鬧,顯得靜極了。她也不知是因為被漠視而下不了臺,還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簡直同撒潑無異,總之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她努力平復下來,“你為什麼不說話。”
鍾閔只說:“我等你安靜。”
彷彿又回到之前,她千方百計地激怒他,而他不為所動。她覺得自己正被莫名其妙的情緒控制,不知不覺中又抬高音量,“我已經安靜了,你快說!”話出口又立即意識到了,下意識將脖子縮了縮。
鍾閔的臉如同這夏夜,沉而靜。他說:“你彷彿認定這一切是因為我的緣故。兩年前的情形你應當還記得,那時你急需一個棲身之所,我不是沒有陳述利害關係,是你自己選擇要留下。我只有一個意圖,簡單而明顯,你也清楚,因此想方設法地保全。於是我讓了步,答應留你到十六歲。至於後來發生的那件事”,他頓了一下,“雖遂了我的意,到底是傷害了你,也算我違約在先,因此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並且,協議提前終止,哪怕是現在,你都可以任意離開。”
章一的臉一點點褪去血色。他說得都對,可這中間,明明被他忽略了很多,那很多是什麼,她不願去回憶。
“至於你媽媽”,鍾閔說,“我本不想談她,不過沒關係,因為這絕對是最後一次。章一,你一直很聰明,比兩年前更甚,也難怪你會質疑。那個女人,你是否真的瞭解她?但我可以保證,絕沒有逼過她。拋下你投奔新生活的確是她本人的決定,而我,不過是給出選項由她選擇罷了。從始至終,她如此,你亦如此。”
“我不信”章一喃喃地。兩年前,他與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絕不是他三言兩語這樣簡單。她往後退了一步,“我的媽媽,我瞭解的。那麼多年,在最最心酸艱難的時候,她都沒有拋下我。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我不信你,不信”
鍾閔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你可以離開,可以去求證。”
她想起母親白天的態度,心中如插入一把螺旋錐,直絞得面目全非。她連聲音都是痛苦的,“沒有用,有你施壓,她仍不肯認我。”
鍾閔苦笑了一下,“難道真要我寫一紙文書,證明你確實是被我掃地出門,只有她膝下可投?”
他往前一步,站到她面前,語氣非常溫柔,彷彿是兩年前,貼著臉問她,“你的要求我都滿足,我的呢?”但隔著從中間往外暈染的燈光,隔著地上琉璃花般的破碎,他只是說,“明天就去找她吧,一切仍由你自己選擇。我一向說話算話,唯一的一次,是情非得已。”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間又流下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