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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聽出點弦外之音?”
鍾閔也轉過臉看她,依舊是笑,“你多心了。”又問,“有胃口嗎?”
她想一想,說:“有一樣東西是想吃的。”
“什麼?”
“恐龍蛋。”
她說的是一種油炸糯米糕,黃色外殼裹芝麻的,圓而大。鍾閔走了幾步才開口,“不知現在還有沒有。”
“去碰碰運氣。”
車子在各條老街和小巷裡穿梭。這城市每日都在洗心革面,難得再見一星舊時痕跡。天光漸漸暗下來,車子行走的風也一點點降下溫度。有納涼的老人搖著蒲扇從民宅裡出來,走在一棵棵大樹的腳跟下,樹卻在風裡搖著冠,那是無數張扇葉子,葉面的光反射出來,吸收進暮色裡,看上去是一種稠黑的綠,綠就在人的眼前說:又是一年了。
舊時她樓前有一棵很大的黃果蘭樹。每年花開時,總有一個小小少年朗朗站在那花樹底下,穿著白襯衣,白短褲,白球鞋,太陽光照在他身上,亮得直入人心裡去。阿五從陽臺伸出腦袋,朝下喊:“我的小爺,別站日頭底下,快進屋去,她練完琴就下來。”樓下的人不說話,她又催幾次,還是不說話,縮回頭,對著鋼琴前的女孩兒說:“眼巴巴瞧著,不肯走。快彈你的吧。”
她從椅子上跳下來,“讓我看一眼。”走過去,陽臺那樣高,幸而在練ballet,她奮力地踮起腳,就在那最初的視野裡現出花樹的頭,綠的葉,掛滿嫩黃的瘦長鈴鐺,甜的香,旁邊立著他。她一眨不眨地盯著,在陽臺裡喊:“醒山,你再等我一下。”身子晃了一下,瘦長鈴鐺搖了搖,音樂聲裡送來他微弱的回答:“唔。”走回去坐下,小手撳琴鍵,照著琴架上的譜子一頁頁彈下去。
也有發脾氣的時候,把房裡的古董瓷器砸到地板上,撿最可手的砸,往往也是最好的。阿五在飛揚的瓷片裡東躲西藏,不敢攔她,更不敢叫人,只在口裡不住哀求。老師也嚇壞了,眼睜睜站在角落裡。響動將她大伯母引來了,將她一把摟住了,說:“昨日你父親還跟我說你性子收斂不少,這又是在鬧些什麼?”她用力掙,沒掙開,聲音大得很,“你提他做什麼?回來一趟,看一眼我是死是活。大伯母說:“咱們一大家子都指著他,他吃苦受累不說,若聽見你這話,哪有不傷心難過的。”她一跺腳,“我就說!”大伯母說:“當心踩著碎瓷片。”又問,“還沒說鬧這一出為什麼事?”她伸手指著角落裡的老師,“她!彈多少遍都說我是錯,還有阿五也在一旁幫腔,一併打發了走!”阿五撲上來,“小祖宗,我知錯,明兒在嘴上貼張封條。到時你冤家來了我開不了口,可別怨我沒告訴你。”她年紀雖小,卻也知羞,轉面埋進大伯母懷裡,“快掌阿五的嘴,掌她的嘴!”大伯母笑著說:“他在一旁看著呢,你要掌誰的嘴?”她抬頭一看,羞得滿面通紅,“你來了。”他說:“來了。”
大伯母招呼一屋子人撤出去。她看他走進屋裡來,說:“當心腳。”阿五用掃帚掃一遍,又拿來吸塵器,拖著長長的線,還沒開,她說:“吵死人。”電器哪能一絲噪音都沒有的,阿五苦著臉,“那怎麼辦?”她沒好氣,“笨豬腦子,用溼毛巾。”阿五去了。那老師方才沒聽出味兒來,不知當走不當走,依舊直挺挺站在那。
他看一眼,說:“你心裡不舒坦,就別彈了。”
她喪氣,“要彈的。門外不知有幾雙耳朵豎得跟天線一樣。”
“何必管他們。”
她頭垂下去,“只是不想他們在我爸爸面前多嘴。”一抬眼看到牆角的人,“你怎麼還不走?”那老師縮縮脖子,正巧阿五進來了,趕緊溜出去。
他說:“你在這坐著。”他自己去鋼琴前面坐下,問:“彈這上面的嗎?”她說是。他翻了幾頁,記下曲名,也不看譜,一支支彈下去。
她等他彈完,說:“真氣人。你比我會彈都不肯再學,他們何必還逼著我學?”這種話她說過不止一次,每次他都說,“鋼琴適合女孩子彈。”這次他卻說,“準是讓你陶冶性情,起初他們也是這樣跟我說的,不過後來我發現,彈一年的琴都不比吃我爹一記鞭子強。”
她“哧”一笑,他看著也高興,提議說:“出去轉轉吧。”她說好,輕輕走到門邊,門一開啟,兩邊躲著的人防不慎防。她哼一聲,趾高氣揚地走過。
出了門,閭閻間,兩人手牽著手,遠遠看見幾個孩子圍著一個小攤,她拖著他跑過去。是炸糯米糕,各種形狀的,扔進油鍋裡,滋滋響,撈起來就是另一種金色形態了。她看著眼饞,不肯走,他掏掏口袋,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