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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上了車,潘健遲一路留意,雖然是半夜時分,但城中燈光晦暗,要緊路口皆由軍隊把守,看來是實施宵禁。他想易連慎遠走西北,雖然帶的殘部不多,也有好幾千人。這裡乃是軍事重鎮,他如果依附姜雙喜,倒還是頗有實力。只是姜雙喜性情多疑,竟然肯將鎮寒關交給易連慎駐紮,也算是一樁蹊蹺事。
汽車沒走多大一會兒就駛進一所大院子,仍舊是那副官替他們開啟車門,引他們走到一間屋子裡,說道:“兩位路上辛苦,夜深早些休息,明天一早,二公子再會見兩位。”說完就轉身退了出去,還替他們帶上了門。
潘健遲略作打量,這裡是西北常見的房子,一明一暗,因為生了有火炕,倒不覺得冷。兩間房間一東一西,都收拾得挺乾淨。他微一躊躇,閔紅玉已經說道:“火車上沒睡,也夠乏的了,我可要先睡了,有事明天再說。”說著向他擺一擺手,就進了東邊的屋子裡。潘健遲於是就進了西邊屋子。這裡的屋子雖然並不華麗,可是都裝了有外國樣式的浴室,所以他洗了個澡,很快就睡著了。
他雖然睡著了,可是人卻很警醒,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覺得有人躡手躡腳地進房裡來,於是眯著眼睛裝睡,手悄悄地探到枕下,握住那把手槍,等那人慢慢地走到床前,他手一伸便扭住了那人的胳膊,旋即將搶頂在了那人太陽穴上。那人雖十分吃痛,卻並沒有叫喚出聲,他也發現被自己扭住的人原來是閔紅玉,於是收起搶,低聲問:“你來做什麼?”
閔紅玉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示意他噤聲。雖然已經是清晨五六點光景,但是西北夜長,外頭仍舊是黑漆漆的夜色,離天亮總還是有好幾個鐘頭。潘健遲屏住呼吸,聽到院子裡有輕輕的腳步聲,或許是崗哨在走動,也或許是監視他們的人。
閔紅玉拉過被子,徑直躺到了床上。潘健遲全身不由一僵,忍不住在她耳邊問:“你到底要幹什麼?”
閔紅玉湊在他耳邊說:“易連慎肯定想我為什麼要帶你來,所以咱們得讓他相信,我為什麼要帶你來。”她聲音既低且柔,呼吸噴在他耳廓上,微微帶點癢意。他雖然防著她玩花樣,可是抱著見怪不怪,其怪自敗的道理,再不多說什麼,只是側過身去平靜而睡。這一覺竟然就睡著了,或許是他傷勢未愈,連日又是舟車勞頓,在火車上更沒有辦法好好休息。現在到了這裡,雖然是龍潭虎穴,可是因為有張柔軟舒適的床,所以竟然沉沉睡去。
等醒的時候,正有人在外頭敲門。潘健遲睜開眼睛,忽然見自己與閔紅玉並頭睡在枕上,不由得一驚,但是馬上想起來。所以又漸漸地鎮定下來。閔紅玉也已經醒了,懶洋洋地伸了伸胳膊。她身上不知是什麼香氣,幽幽地直往潘健遲鼻端襲來,潘健遲不由得往後讓了一讓。閔紅玉卻狡黠一笑,湊得更近了幾分,問:“我又不會咬你,你怕什麼?”
潘健遲此時已經有幾分知道她的性子,知道自己如果越是靦腆,她反而越是會起勁。所以也就淡淡地道:“沒什麼,只不過不慣跟人同睡罷了。”
這句話一說,閔紅玉忍不住放聲大笑,她的聲音本就清脆,笑起來便如同銀鈴一般,這時候外頭的人又在敲門了,試探似的問道:“閔小姐?”
閔紅玉這才提聲問:“誰呀?”
“二公子遣我來,看兩位起來了沒有。二公子備下了酒宴,要替閔小姐接風呢。”
閔紅玉便答:“知道了。”
她似乎心情甚好,唱著小曲起床,趿著繡花拖鞋,就往自己房中去了。於是潘健遲也趁機起床盥洗,他收拾停當了,又在居中的屋子裡坐了一會兒,才看見門簾一掀,閔紅玉走了出來。
閔紅玉打扮得花枝招展,穿了一件狐肷大衣,領子乃是寸許長的鋒毛,隱約露出底下的織錦旗袍,頭髮更是梳得一絲不亂,綰了一個低低的如意髻。雖然沒有戴任何珠寶,可是鬢旁簪了一朵玫瑰花,甜香馥郁。也不知道這樣的冰天雪地裡,她是上哪裡找來這鮮花。她見潘健遲舉目看她,便得意地一笑,按了按髮鬢,又按了按領口上扣的那枚閃亮亮的鑽石別針,才說道:“走吧。”
外頭有易連慎派來的副官,見他們開門出來,便作了一個引路的樣子,於是他們兩人就跟著那副官走。那座宅院頗有些年代了,屋宇精緻,四處都有磚雕鏤花。只是天寒地凍,放眼看去,遠處的關樓,近處的土山,都是灰濛濛的。他們穿庭過徑,一直往後走。潘健遲一路上留意,心想這大約是遜清哪個富商的宅院,不然也不能有這樣的氣派。
副官引他們到了一個花廳裡,門簾一掀起來,便是一股暖洋洋的氣流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