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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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只聽巷外傳來一陣騷動,躲在陰影中的兩人一躍而起,幾乎同時捂住了對方的嘴,一起警惕的聆聽來自巷口的動靜。
陳宗義已經不知在吸了多少根香菸,他的皮鞋把地面踏得一片泥濘,第一批搜查沈家的憲兵回來了,身上的每一個衣袋都裝滿了從沈家搶來的值錢物品,臉上掛著笑容,卻又強裝嚴肅,朗聲彙報他們一無所獲的事實。陳宗義的步子踱得更快了,他的臉色鐵青,眼底結著寒霜,彷彿在做一個畢生最艱難的決定,他對憲兵們喊著:“都撤出來,別管那沈老太婆了,都去給我找杭少爺,告訴他,告訴他是我不對,我什麼都聽他的,只要他肯回來!只要他平安回來!”
莫青荷驚詫地轉過臉,把視線投向杭雲央,他看見小師弟俏麗的瓜子臉已然滿是淚水,一雙杏眼如同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井,他緊緊握住手裡的槍,迷戀而痛苦地凝視著在巷口徘徊的焦急身影,胸膛急劇起伏,好似有無數溫情的話語要噴薄而出,但他的嘴唇卻抿在一處,就如同他們接到任務時曾經發下的誓言:從今往後,你將永遠保持緘默。
莫青荷從那似曾相識的神情裡讀懂了一切,他一把攥住杭雲央的手,試圖奪走那支手槍,雲央搖著頭往後退,喉嚨已經發不出聲音,半是哽咽半是用口型對莫青荷、抑或對自己發出指控:“你就是蠢,你知道你們早晚要決裂,你還把心給他!就為了他對你的一點點好,你就是蠢!”
他抱住師弟那清瘦的身子,感覺他在懷裡無聲地掙扎戰慄,使勁咬自己的肩膀,指甲在腮後劃出一道細銳的血痕,眼淚滑進棉布長衫裡,如果不是被人用盡全力禁錮住,他簡直要暴跳起來,自己跟自己搏鬥一場。
莫青荷的手在雲央後背起起落落,低聲安慰他:“雲央,我知道,我都知道。”
憲兵們又一次出發了,陳宗義又點燃了一根香菸,那幽昧的火光是雪夜唯一的溫暖源頭,雲央控制住了身體的顫抖,對莫青荷道:“還有最後一個任務,從我知道沒法阻止宗義跟日本陸軍通訊開始,我就只剩這一個任務!”
“師哥,我以上級的身份命令你,無論你即將看見什麼,都不能出來,直到這裡絕對安全!”
他說完就要走,莫青荷大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急道:“你在這等著,讓我去!”
他扣住杭雲央的手腕,試圖逼迫他放手,然而云央動作的靈活不遜於他,兩人無聲的扭打在一起,像兩個摔跤的莽漢,各自滾了一身泥濘和青苔,莫青荷一個翻身,跨騎在雲央身上,鎖住他的兩隻手,他被師弟的決絕深深震撼了,但他不能容忍雲央去執行這樣的任務,任何人都不能,會瘋的,一定會瘋的!
“我替你做這一次,師哥沒照顧好你,師哥欠你的!”莫青荷的話音未落,雲央使了狠勁,一口咬住他的小臂,接著翻身躍起,反扭住他的手臂就勢向後一擰,只聽得關節發出脆響,劇痛讓莫青荷直吸涼氣,腰腹的肌肉一鬆,趴在地上。
“他賣了南京,南京是地獄。”杭雲央放開手,拉莫青荷起來,悽然道:“師哥,我的殘局,我自己收拾。”
他起身朝巷外走去,走了幾步又停住了,轉身與莫青荷隔著咫尺黑暗互相對望,眼中的決然彷彿永恆的告別,然後他低頭沉默,像孩童一樣絞著手,朝莫青荷慢慢走了過來,用手臂環著他的後背,將腦袋偎在師哥懷裡。
莫青荷知道攔不住他,他一言不發地撫摸著雲央光潔的臉頰,從他的角度,雲央的側臉掩埋在他的胸口,只露出一段白膩秀挺的鼻樑,黑濃的睫毛恍若合歡樹葉翩然垂下,掩住了他眼中的絕望和轉瞬即逝的熱忱,那是捨生者特有的莊嚴。
“師哥,告訴你一個秘密。”雲央仰起臉,露出一絲孩子氣的笑容,“原本被組織派到沈培楠身邊的人是我,但我花了大半年時間,使出渾身解數還是沒能取得他的信任,我簡直氣瘋了,後來宗義敲了他一大筆款子,全被我拿去買了鑽石。”
“沒人相信你能辦到。師哥,你真厲害。”
他這麼說著,向莫青荷擠了擠眼睛,用袖管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的懷抱,拍了拍身上的雪,將手槍收進後腰,朝遠處那一塊方正的光亮大步走去。
雪越下越大,像一張鬆軟而潔白的毯子覆蓋了這座戰火中的城市,這是一場南方少見的大雪,它寒冷而肅穆,公平而慈悲,人間的一切的罪惡得以審判,一切苦難得以廕庇,一切瘡痍得以掩埋。就在這無窮無盡的蒼茫落雪中,城外大批穿皮靴的侵略者暫時放下刺刀,唱起他們家鄉的歌謠,小巷外的一對戀人嚮往常一樣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