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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把他埋在自己的最深最深的心底。在那個黑暗而安全的地方,誰也看不到他,誰也聽不到他,誰也,觸碰不到他。”
“你不告訴我他的名字,他的年齡,他的愛好,他的一切你甚至連一張他的照片都小心翼翼地藏起來不讓我看到。”
“所有的人都對他一無所知。所以,他從始至終,從頭到腳,從身體到靈魂,全部的全部,通通,都只屬於你,一個人。”
這一次,黎晏心沒有再對兒子這樣一份鞭辟入裡,一針見血的可怕分析,而感到絲毫的驚慌失措。事實上聽完以後她竟然顯得非常平靜無論是表是裡。良久,她忽然優雅一笑,彷彿又一次回到了那個,站在公眾媒體面前的,完美無缺,精英幹練,彷彿無堅不摧的,女王黎晏心。
“是啊,很專制,也很霸道,對嗎?”她頓了頓,語氣裡,居然彷彿時光倒流那般,帶了幾分猶似少女的嬌蠻任性,“可是我就是喜歡這樣。我就是希望他只存在於我一個人的心裡,只是我黎晏心一個人的,獨家記憶。”
這真的是一句,非常天真,然而仔細一想,卻也十分可怕的話。
可是黎唯哲並沒有否定她。並且在沈默片刻之後,卻竟然還反倒,贊同般地微微笑了起來。聲音極盡溫柔,眉眼流露寵愛:“啊,我知道。這種感覺,我很知道。”
他一字一句,幽幽道來。
“講句不吉利的話吧,如果哪一天,莊景玉也不幸跟他一樣,先離開我了呵,那麼,我也絕對會和你一樣,永遠把他封鎖在自己的記憶深處,讓他跟著我慢慢變老,誰也,得不到。”
停頓半秒,黎唯哲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正蜷躺在沙發之上安然沈睡的莊景玉,儘管剛剛才狀似滿不在乎地說了那樣不吉利的話,可是現在,他心裡又忽然覺得非常不妥,和不安起來。
“不,”於是他驟然皺起眉頭,搖頭否定道,“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永遠不會。”
黎晏心聽著吃吃笑了起來。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你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她眯起眼睛,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黎唯哲出生成長的種種瞬間。然而那些大片大片的模糊與空白卻讓第一次發現,原來作為一名母親,她竟然是如此的失責,與失敗,“是我,錯過了。”
談不上悔恨萬分,但畢竟,已成遺憾。
黎唯哲仰頭喝完最後一口水,垂眼微笑:“您永遠不會有錯過我的那一天。”
然後他高高舉起杯子,朝著窗外西邊某個遙遠的位置,有意無意地,抬手敬了敬。
“聖誕節快樂,媽媽。”
結束通話電話以後,黎唯哲的心情,難免,還是頗有幾分複雜難言的。但此刻他沒有心情去梳理清楚,那究竟是一種,對終於失而復得遺落多年的母愛的欣喜,還是,對母親或許仍舊不會輕易同意他和莊景玉這樁事情的,一種擔心。
他轉過身,懶懶斜靠在巨大反光的玻璃窗上,悠長深情的目光遠遠落在狀若安心蜷在母親肚子裡一般的,莊景玉的身上。
他剛剛跟黎晏心所講的那一番話當然都是真的。可是如果不是因為今晚有了這樣一個契機說出來,可能連黎唯哲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原來在他的心中,莊景玉之於他的意義,竟然已經如此深重。
尋找的過程如此孤單而漫長。當最初意識到莊景玉與自己完美契合的那一瞬間,黎唯哲覺得自己,就彷彿是站在一條細細幽幽的長廊彼岸,然後遙遙望見盡頭有一盞,搖曳不定的,小小燭光。
微弱卻溫暖,隱約,但始終不滅。一如在莊景玉那一雙,清澈猶如泉水一般的眼眸深處,某一片從不幹涸,乾淨如玉的軟光。
忽然黎唯哲感到從自己體內驀地湧出了一股不可抑制的激流。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必須,馬上就要做點什麼但並不是,那種慾望。
他剛抬起腳往莊景玉身邊走去,卻彷彿神經質那般地,很快,又停了下來。他低頭想了一會兒,下一刻,竟轉而轉身去了書房。在那裡,黎唯哲拿出了兩樣,他已很久未曾使用過的東西,然後隨意靠坐在莊景玉正前方的地板上,目光一絲不苟地深深凝望向他,懸在眼角眉梢處的細微笑容,溫柔美好,有若窗外雪夜月光。
第二天莊景玉是被活生生餓醒的。這是根本原因,當然如果要按導火索來下結論的話,那麼應該說,他是被,“香”醒的。
揉著眼睛模模糊糊地站起身,慢吞吞朝著香味來源的地方走去莊景玉赫然看到,廚房裡,黎唯哲正忙碌準備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