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夏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她沒再多看,重又回身划水:有些時候,就是要各自為戰,不知道同伴的計劃,也看不到前路,做好自己這部分就好。
先要上山壁,然後倒懸著爬到洞口的方位,易颯幫著宗杭脫下噴火…槍:“太重了,輕裝上。”
又順勢託了他一把:“快,別拖拉,有多快爬多快。”
那一頭,易雲巧正託丁玉蝶,他腿上受了傷,行動多有不便,得要人從旁照拂,易雲巧剛助他上了一個身位,無意間回頭,忽然看到,易颯把宗杭扔下的噴火…槍又背上了。
易雲巧心裡咯噔一聲,直盯著易颯看,易颯正要上爬,驀地和易雲巧的眼神撞個正著,遲疑了一下,挨近前來,低聲說了句:“雲巧姑姑,保宗杭和丁玉蝶。”
易雲巧差不多明白了。
她回頭看那座肉山,丁盤嶺是看不到了,然而肉山下那密密簇簇,正像瘋長的野草閃動著澤光在水下襬曳。
原來,逃也有順序,有人被保,有人捨生去保。
易雲巧猶豫了一下,驀地抬手去抹抓她揹負的肩帶,易颯反應很快,不及細想,迅速側身避過,她這一抓就抓了個空。
易雲巧沒縮手,聲調沙啞地說了句:“颯颯,給我吧,你還年輕,我比你年紀大。”
易颯愣愣看著她,腦子裡忽然嗡了一下。
她一直以為,易雲巧照顧她,只是因為易家缺水鬼,那些所謂的“颯颯可憐,這麼小就沒了家”的說辭只是場面話,又不大瞧得上易雲巧總是斤斤計較,懷裡揣一本易家的小賬,抱怨著其它兩家佔盡好處……
頂上傳來宗杭焦急的聲音:“你們快點啊,怎麼還在下頭呢?”
易颯這才回過神來,衝著易雲巧笑了一下,把胸腔裡上湧的無數情愫硬壓了下去。
現在不是感動和煽情的時候。
“雲巧姑姑,我斷後是有原因的,別爭了,抓緊吧。”
她不再看易雲巧,伸手摳扒住凹凸不平的山壁,開始上爬,偶爾會轉頭去看:息壤的復甦比預想中的更加來勢洶洶,那一片水光融晃,像正抽長的灌木叢,而這頭,哪怕是爬在最前面的宗杭,氣喘吁吁之下,也只上了幾米高。
其實根本就爬不上去吧,徒手、高原、氣力消耗遠甚於平時,很多地方根本無處下腳、也無處著手,有時只能把烏鬼匕首插進山縫裡借力——易颯幫著易雲巧,一左一右挾著丁玉蝶往上,越爬心裡越涼。
快接近洞口時,易颯再一次回望,心裡一沉。
息壤已經長成了,如同百千根鉤藤,又像交纏的團蛇,密密麻麻,盤扭舞擺,每一根都淌毒液,亮獠牙,彷彿即將盛大開餐。
易颯仰頭看宗杭,看他因攀爬而一直顫抖的手臂和小腿,微笑了一下。
多希望他能回家啊。
她手一鬆,從高處墜下,直直落入水中。
***
非常冷,特別特別冷。
丁磧只從丁長盛那兒聽說過自己被撿到時的場景,從不記得,也不可能記得。
但現在忽然看到了,看到冬天的黃河岸,日光白淡,河面多處結冰,但也有冰裂處,濁黃色的河水汩汩流動。
近岸邊應該是經常有人踏走,所以沒大的冰塊,黃湯裡浮一塊塊透明的冰,晶瑩澈亮,他還是小兒形狀,只穿單衣,在水裡滾爬,嚎哭,細瘦的小手掌拍打水面,身上左一處右一處,衣服上都掛結黃色的冰碴。
然後,丁長盛就來了,面目融在冷清的日光裡,只能看見輪廓,一步步向著他走……
冷,特別冷。
丁磧慢慢睜開眼睛,隨著臉上肌肉的牽動,覆著的雪簌簌滑下。
第一眼,就看到漫天大片素白。
雪果然是比先番大多了,身上像蓋了一層薄被,早已經感覺不到傷口。
他送過一些人歸西,知道自己也快了。
身側,丁長盛還四仰八叉地躺著,像條死得透徹的老狗,身子被雪蓋住了,只刀柄還露了一截在外頭。
這個人,收養他,又殺了他,他上輩子,一定欠過丁長盛不少債,這輩子還得辛苦,好在就快有盡頭。
丁磧艱難地轉了下頭,看到遠處那個歪斜的滑輪吊機。
他想起宗杭。
那一次,他打了宗杭三槍,槍槍都在胸腹,宗杭沒立刻死,像他現在這樣躺著,睜大了眼睛看他。
那時候,他不知道宗杭在想什麼。
現在知道了,宗杭也許在想: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