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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能再說話了,他被金雲覽暗算,憋著一口真氣續命,才勉強殺了他。然後上城牆,斬斷宗旗,耗盡了最後的心血。他知道自己不行了,隨他們出城,不過是徒勞,多走一步是一步罷了。
這樣也好。軀殼千斤重,再也操控不了了。這一身背了太多的血債,他在昏聵裡看見周圍冒出無數的黑影,等著吞噬他,找他尋仇。別人的人生苦短,到他這裡是負重前行,認真說,他從未真正感受到活著的樂趣。他曾經路過滿是殘垣的老宅,夕日的家道興隆,早就散入了遠山遠水。他駐足看了會兒就離開了,現在想想,當初應該和父親一道去死,何必貪生,多受二十年的苦。
阿傍見他要閤眼,發了瘋一樣搖撼他,“大哥,你不能死,你還要去找那個賣酒的姑娘!”
他輕輕扯個笑,那笑看上去像唇角的抽搐。
阿傍的喊聲裡帶上了哭腔,“那姑娘有雪白的手臂,又細又長的腿,小山一樣的奶子……”
大腿和奶子,其實他都不稀罕。殺手也有重情的,他帶著兄弟們衝出了金縷城,對得起樓主了,然後他要走自己的路,去找那個鑿穿他心房的姑娘。
明王就那樣死了,死在了空空的直道上。他們這些人見慣了生死,獵物的身首分離,同伴的屍骨無存,都不是多新鮮的事。然而在這種全員突圍的情況下,損失了一個人,就缺了好大一角。
眾人肅立著,哀致地望著阿傍懷裡的人,一向意氣風發的青年漸漸冷卻,面孔也變得冷漠了。
環顧左右,直道兩旁是無盡的水澤,連安葬他的地方都沒有。把他拋在半道上嗎?天氣這麼熱,讓他在烈日下腐爛發臭麼?大家都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胡不言站了出來,“把明王交給我吧!金縷城的城牆邊有土,我去刨個坑把他埋了,將來攻下了眾帝之臺再來給他遷墳。你們繼續往前走,不要耽擱。”
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了,胡不言化出原形,魑魅和魍魎把他抬上狐背,三大護法都向狐狸拱手:“明王就拜託胡兄了,請妥善安葬他。”
得到他們一句“胡兄”真不容易,換做平時,胡不言又會大肆吹噓一番,但今天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他混跡在他們中間,雖然吵吵鬧鬧比吃飯還要尋常,但血肉之軀總會有感情。那群護法先不論人品性格,至少個個賞心悅目,他喜歡漂亮人兒,所以並不真的討厭他們。
現在老大沒了,死得那麼悲壯乾脆……胡不言吸了吸鼻子,背起他重新折回金縷城。城牆下的夯土很硬,他的前爪扒出了血也沒有停下。他一般很少全心全意幹一件事,以前在九州時,但凡有一點讓他感覺吃虧,他二話不說就走人。沒想到走了一趟紅塵,微小脆弱的人教會了他何為大義和堅持,他自覺妖性得到了昇華,即便不能脫胎換骨,他也要做一隻講義氣的狐狸。
掩埋了明王,他從城牆上摘了一盞燈籠下來,放在他墳前,“拿上燈,照著點腳下,下去的路有點黑,別摔了。”他從懷裡摸出兩張銀票來,伸進燈籠裡點著了,邊燒邊道,“這是我全部的家當,省吃儉用好幾十年才攢下的,本想拿來迎娶蘇畫,現在全給你吧!到了陌生地方,打架不合適,拿這個錢打點打點,來世託生個好人家,別再當殺手了。”
說到最後,說出滿心悲涼,又略站了會兒,才轉身追趕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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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象城裡正興建樓臺,崖兒站在一處廟塔上俯視,街道上行人往來,臨水的碼頭上停著巨大的船舶,船上裝滿合抱粗的木料,要運送到工地,每次往返需百餘人推拉。
木象城是唯一有水路連通外邦的城池,因此商業要比其他四城發達得多。木宗的宗主也不像金宗宗主那麼神秘,他倒是個諸事願意親力親為的人,生得一副膀大腰圓的身架子,穿佛頭青的大科綾羅。大概是個審美有偏差的人,腰上系紫色的蹀躞帶,掛了滿滿當當一排彩色的裝飾。雖然人胖,但他不怕熱,站在驕陽下揮汗如雨指揮運輸的板車,說到惱火處,自己跳下去,推著車轅便走。
喜歡拋頭露面,那麼刺殺的機會就相應增多。但崖兒仔細觀察過,這位宗主的周圍隱藏著很多平民打扮的暗衛。畢竟波月樓的人到了天外天,他不是不知情。為防忽然跳出來的殺手砍了他的腦袋,順便用這種看似大意的表象混淆對方視聽,他還像往常一樣為建城忙碌著,只是左右換了不顯山不露水的高手,以自己為餌,等著波月樓的人上鉤。
這種情況下,最忌盲目行事,崖兒遠觀了片刻,從高塔上退了下來。
回住地的路上,居然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