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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搓衣襟,鼓暴的嘴巴顫抖,一臉凶多吉少的焦慮:“我家小末末拜師的事,眼看就要成了,這下子,這下子可麻煩了……”
“呵呵,白姑娘哪會跟你們一般見識?”那花姑娘笑道:“她生氣還不是常事?連我們都須讓著她些。以後多加小心,也就是了。你家那小末末,本來資質不夠,就算沒今天這事,也輪不到她拜白妙為師。”
“這……這……唉,求了一年多了,本來已經有些希望……”
花姑娘已經略現不耐煩之態,小心斂起墨綠描金的精緻裙腳,翩然轉身,向地上的蓮生瞄了一眼,微微怔了怔:
“你……是廚房雜役?嗯,確乎一身的油煙氣……跑來凝香苑做什麼。惹著了白姑娘可是好玩的?還不快快回去,當心白姑娘要你賠償她毀掉的香。”
“就說她是作死……”烏沉又惱怒起來,伸足踢了蓮生一腳:“死自己去死,連累我做什麼?仗著自己狐狸精似的模樣,四處發賤!信不信我稟告東家,一腳踢你出門?快快收拾乾淨,滾回廚房候著,待我回去再懲治你!……”
蓮生咬牙起身,眼望著四周狼藉一片的香粉和茶水,歪倒在一邊的茶籃,散落一地的各種茶具,強行忍回滿眶的淚水。
“是是是。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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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打你了???”
“你不要管。”
蓮生拼命扭轉身體,背對著辛不離,面向草廬牆壁,將紅腫的雙頰、磕破流血的唇角,都深深埋入到懷中花束裡。
辛不離撥開花束,急切地端詳她的面孔,一雙濃眉緊蹙,滿載的都是不安與焦慮。“到底怎麼回事?打得這樣重,指印都看得清清楚楚!……”
蓮生掙脫他的手指,又將整張臉都埋入花束,隔著密密叢叢的花朵,只能聽見她悶悶的聲音:“沒有事。多吸食花香,很快就好了的。”
辛不離蹲在一旁,又急又氣又無奈,狠狠抱住了自己的頭。
身為貧寒人家的兒女,做的都是最低賤的苦工,挨打受罵,本是常事。辛不離自己,放牛、牧羊、採石、運沙、種田收割、壘圈蓋屋……什麼都做過,被主人以各種手段折辱過,踢過,踹過,鞭打過,早已習慣了逆來順受……然而他見不得蓮生受苦。
見不得這天真嬌憨的小妹子,受旁人一點點的欺辱。
天色已晚,月上柳梢,透過四周稀稀落落的稻草縫隙,在草廬中投下一道道如銀光芒。棚頂最大的一個漏洞,射入最亮的一道光柱,罩在面前的蓮生身上。
小妹子自己採了一大蓬的忍冬花束,幾乎將整個人都埋在花堆裡,緊緊抱在懷中,遮住整張面孔。這世間僅有辛不離知道,她這是在療傷。以她的特異體質,無需針藥,只吸食濃郁的花香,便可使傷口癒合,創痕平復,藥到病除,立竿見影,比什麼靈藥都管用。
然而心頭的傷呢,有什麼可以療治?
如此近在咫尺,清晰看到她瘦弱的肩頭微微抖動,卻執拗地埋頭在花叢裡,靜悄悄地,不發出一聲哽咽。
越是這樣,越令他滿心焦灼。
“以後不要在甘家香堂做工了!規矩太也嚴苛,平白地將人折辱。我們人窮志不窮,有的是別的法子可以掙一口飯食。”
蓮生用力搖了搖頭,帶得整個身子一齊扭動,四周花朵搖曳一片,撲簌簌飛了一地的花瓣。
“不。”
“為什麼一定要在她家做?眼看著你一路走到現在,吃了多少苦頭。”
蓮生靜默了半晌,方從花叢中拔出臉來,仰頭望著辛不離。
雙頰的紅腫,已經消褪大半,唇邊磕破的傷口,也慢慢癒合了。
仍是一張瑩白的小臉,仍是亮晶晶的眼眸,只是眸中水光,異常盈潤,眼角依稀地還有一點淚痕。
一向自認堅強,但是堅強並不意味著不受傷。十五年來受盡欺辱,一點點硬抗下來,有時錯覺自己已經刀槍不入,然而亦有些時候,瘡痂被強行撕落,露出猙獰的傷口,一道一道,痛得鑽心。
堅強是什麼?堅強不過是別無選擇。
辛不離還不知道她那可怕的命運,不知道她再怎樣被欺辱被打罵被摧殘被踐踏,都得忍。唯一能改變命運的希望,就在甘家香堂的香神殿,拼盡一切力量,也要一步步熬到那裡去。
“吃些苦頭有什麼,誰沒吃過苦頭?”蓮生的唇角抿緊,微翹,綻露一個倔強的笑容:“你還不是被喬家上下欺壓,不也是一直忍下來?這麼多年了,挨打受罵可不是一次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