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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時的身後是滿院的花葉與碧樹,他站在那裡,就像是將外面與屋中隔絕成了色彩鮮明的兩個世界,他的雙瞳極黑,幽幽地看著南淵,竟然南淵有了瞬時的失神。
南淵知道五百多年前在那山洞牢獄當中,清時與寧遇之間的交情不淺,也知道寧遇出事,清時心中定難受已極,但在這種時候,她卻連一句安慰的話都難以說出口來。
最後是清時錯開了眼,進屋上前,與南淵錯身而過,最後動作溫柔的抱起寧遇,將她抱回了床上。
。
寧遇死了。
數千年的混亂歲月,牢獄中的孤苦折磨沒能夠消磨她,傷後的軀體承受病痛也沒能夠擊垮她,最後她緊握著兩塊玉佩,死在了窗下的陽光裡。
幾名蛇族青年情緒低落,聽南淵將當時發生的事情告知了他們,方知所有生死,盡歸情字。
最後他們守了她許久,將她葬在了鎮外的山中,那兩枚玉佩跟隨著她,沒入了深土之下。
安葬寧遇的那天,陽光出奇的和煦,沒有感覺到蛇族青年們心中的低霾,眾人在墳前守了許久,聽著蟬鳴聲將葉落的聲音蓋過,看著新翻的泥土覆了青草地裡的野花,最後清時獨自站起身,默然穿過樹蔭與綠葉,朝著另一方走去。
幾名青年還守在墓前,低垂著眼沉浸在痛失恩師的心緒中,沒有人注意到清時的異樣,唯有南淵無法忽視,她自墳冢上收回視線,轉而隨著清時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清時沒有離開太遠,這處山林的外面是一面湖泊,水色碧藍,湖水將天地連成一片,湖中浮動著荷花與綠葉,景緻極美,卻無人欣賞。
清時就坐在湖畔一處石上,他低垂著頭,卻沒有在看花,也沒有在看湖。
南淵腳步輕淺的走了過去,在清時的身側坐下。
清時分明知道南淵的到來,卻沒有抬頭,也沒有開口,甚至刻意撐著手,往旁邊挪了幾分,將自己與南淵之間隔出了小小的距離。
南淵知道清時是生氣了。從前兩人一起,不管發生過什麼,清時從不會生氣,他永遠跟在南淵的身旁,永遠牽著她的衣角,眼裡只有南淵,永遠都只會有南淵。
眼前的情形,對南淵來說顯得十分陌生。
她明白清時究竟為何生氣,她與清時一樣低下頭,看著腳下的湖水被微風吹皺起波瀾,心中斟酌著究竟應當如何開口。
然而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清時卻先說了話,他低聲問道:“為什麼要告訴她呢?”
這句話不久之前清時也問過一次,只是南淵卻沒有回答。那是寧遇問起那塊玉佩主人的時候,那時候南淵與清時皆已經猜到寧遇所等的人便是那玉佩的主人,清時搖頭不願南淵將真相說出,南淵卻忽略了清時的意願,開口將那玉佩主人的生死告知了寧遇。
也是因為南淵告知了寧遇,才會有後來的事情。
或者說,若南淵沒有將事實說出來,寧遇或許就不會死。
清時是在為這個生氣。
南淵心中明白,心知這個問題自己必須給出回應。她在心中暗歎一聲,望著滿面波光的湖水,終於道:“因為我覺得,沒有什麼比事實更重要。”
“如果是我。”南淵說到此處,轉臉往清時看來,她神情嚴肅之極,認真道:“欺瞞會讓我難以忍受,比真相更難以忍受。”
清時聽得這話,似是怔了怔,與回頭與南淵對視,旋即明白了南淵所指,或許是寧遇,或許是自己。
但他隨即再度垂下眼來,一字一句輕聲道:“可我比你瞭解她,也比你更像她,我知道與喜歡的人生死相別,我絕無法再活下去。”
這話很輕,卻隨著此刻湖面的清風與暖陽,嵌進了南淵的心底。
第四十七章
這句話清時是為寧遇而說的; 卻是對南淵而說的。
南淵還記得清時曾經說過的那句話,她知道清時這句話當中所有的含義; 遠比他開口所說的還要深沉。
所以南淵沒能夠將這話繼續下去。
清時並不知道南淵已經明白了自己話中的含義; 眼見南淵不再開口,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站起身來; 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最後只得掉頭往回走去。
南淵想要追去,起身之後卻是沒能夠邁動腳步,她追去之後該說些什麼; 該如何去說,又或者她對於清時的這般感情; 究竟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回應?難道就當真這般放任不管; 順其自然?
她做不到。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