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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恆收下錢後,就在鐵匠鋪裡的長椅上躺下,能睡著便睡著,睡不著便喝酒。無所謂,因為他既不是在睡覺,也不是在喝酒,他是在等下一個主顧上門。
況且他現在只能躺著,因為他的雙腿似乎有些問題,移動的十分遲鈍和緩慢,一點也不像生龍活虎的項恆。
——他的雙腿怎麼了?
鎮裡的人都不知道項恆的名字,只知道在那個“破鐵鋪”裡,有一雙腿不便利,但打鐵卻很內行的“項鐵匠”。
天快黑時,項恆邁著凝滯的步伐,一邊放上門板,一邊搖頭抱怨:“有時候生意太好也是件煩人的事情,明天還要打十幾把榔頭和柴刀,耽誤了大爺我喝酒的時間,唉,生存還真是件麻煩的事情。”
他現在才發現,生存,並不好玩,並不刺激。
他似乎已經有些懂得冷雲風那個小白臉的痛苦了。
“真恨不得請個幫忙的夥計來。”項恆上上最後一塊板門,喃喃的自言自語說道,因為他的雙腿移動的太慢,上一塊板門實在是有點費事。
當然,這句話也只是普通的抱怨,因為真的要請夥計,恐怕會影響到項恆打鐵的技術。
打鐵所有的過程,只有讓項恆一個人來完成,才能打造出那麼好的榔頭柴刀。
況且,多個夥計,我們的項大爺豈不是要多省下一份酒錢?
憑項恆現在花錢的手腳,也請不起夥計。
這也是在外生存的痛苦之一。
鐵匠鋪的後面,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和一間小小的屋子,爐灶和柴火在院子裡的一個木棚下。
那件屋子,是項恆的客廳、大堂、臥室書房和練功房。
屋子很隨意的擺設著,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張床和一個櫃子,除此之外,沒有更多的傢俱了。
因為項恆本就是個隨意的人。
屋子裡還有一個外表普通,卻很神聖而莊嚴的神案,案上供著九個靈位。
“義兄夏元空之位”“家父項承志之位”“朱文任之位”“恩師揚魁風之位”“師叔楊海霸之位”“忘塵師太之位”
在“朱文任之位”的旁邊,還有一個“朱夢航之位”,就算朱夢航曾經做過多少壞事,但她畢竟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況且給她立位,也只不過是讓自己的好友朱文任在天之靈能心安些。
第九個靈位上,寫著“之位。”那是給他殺父仇人所留的。第九個靈位上寫著“之位。”那是給血洗會賢莊的兇手留的。
項恆在神案前跪下,就像一灘泥軟下去一樣,他的雙腿已經很難支撐他自己本身的重量。
他神情莊嚴的點上香,上香。
然後把酒囊裡的酒灑一些在地上,以敬這些兄弟朋友的在天之靈。
他兇狠的盯著那第九個和第十個靈位看,冷冷的笑了笑,一口氣喝乾了酒囊裡的酒。
他又把目光轉到神案的旁邊,神案的旁邊,有一個很莊嚴的刀架,刀架上有兩把刀。
夏元空遺贈的雁翎刀和無羈刀。
他嘆了口氣,和冷雲風的一戰,腹部中了一刀後,下半身就行動不便,甚至弱的連無羈刀都要暫時放在刀架上。
為了恢復元氣和等待冷雲風的訊息,他只能暫時棲身在這偏僻的小鎮。
他更不想被朋友們找到,他不想讓朋友們看見無法拔出無羈刀的項恆。
更害怕被憶柔看見!
月亮升起時,項恆就坐在院子裡,依舊舉著酒囊,對著明月孤飲。
大仇一報,他就要和朋友們痛醉三萬場,然後用一生去守護憶柔。
為了不讓憶柔沾染血腥,為了不讓朋友插手自己的私仇,他只能獨自忍受著這些痛苦。
這就是復仇,神聖而莊嚴。
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仇恨二字,為了復仇,人總要做出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可身為男子漢,有一些仇卻是不能不報的。
就連之乎者也的詩人們,也曾說出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驚世之語。
清晨,項恆像昨天,前天和大前天一樣,一隻手抱著酒囊,另一隻手開啟門板,對著剛升起的太陽懶懶的伸了個腰,開始今天的生活。
他臉上的鬍子已有些日子沒理了,頭髮散亂,沒有憶柔在旁邊,他邋遢了許多。
男人都這樣。
不過這樣剛好,只有這樣,他看起來才像個鐵匠。也只有項恆自己知道,他的身上刀客的氣質,暫時被掩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