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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閒得自在。累了,整日坐在房裡,偶爾去御花園逛一圈,卻不再涉足下人們的私議,蠅營狗苟於探聽小道訊息。聽得再多,也沒意義了。她和項啟源本就是平凡的奴才,只要乖乖辦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一生也就這樣了,不似之前的凌雁和含漾,人前風光,可一道人後完全是兩個樣,不知要擔多少心事,身處政治核心,起伏比股票漲跌還要突然。
不是她許天一做得來的。
她掩上門扉。四年,這扇門被她開開闔闔不知多少次,木門上每一道細小的紋路都曾在她指下游走,這裡的一切都熟悉到可怕,就在她快要和這裡融為一體時,離開的日子恰巧到了。
她今年,剛滿三十歲。
已經很久不敢照鏡子,雖然對自己的容貌仍然很有信心,卻不忍看,不忍看。畢竟三十了,就算沒有一條皺紋、一根白髮,眼神亦不會再像二十歲時那般清澈。這些年,她看得太多,被五光十色汙了眼睛,霓虹光彩閃爍不定,連自己都不忍卒睹。
可終於是要離開這裡。
不是沒有不捨的,在這裡太久,久到不願離去,再冷漠、再骯髒,都是住慣了的地方,她三十歲了,已經過了換新環境的年紀。以前一直聽說就算再得寵的宮女,出了這皇宮,迎接的也是不堪想像的生活,少數熬得長些的,亦避免不了晚景淒涼。在宮裡,雖然是奴才,但仗著資歷,仗著有主子撐腰,自然是吃好穿好,哪裡再能過回貧賤日子?
天一同她們沒什麼兩樣,一家三代女子皆入寧壽宮侍奉,在皇太后面前,是少數能說得上話的奴才,可一等三十歲回了孃家,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父親是漢軍旗低等佐領,本就月入不豐,更容不了一個吃白飯的女兒,天一多年來積聚的一些金銀細軟當然不願交給家裡,而是要留著傍身。如此一來,她只能被迫下嫁某個包衣奴才。
而這是她最不願的。
她十三歲入宮,這許多年長居深宮,同孃家人一點感情也無,可以想像自己會被怎樣對待。沒有退路,沒有拒絕的權利。真的,如果讓她選,寧願在這宮中孤寂一生一世,至少這還是她能夠接受的命運。
可並不是她想留就能留的。夜深人靜,一直暗罵自己不爭氣,永遠都做不到梧桐那般氣定神閒。那年梧桐出宮,並沒有家人來接,還是天一將她送到宮門口。分別時,梧桐對她微笑,溫柔地道再見,然後毫無留戀地轉身離去。
她看著她的背影,筆直的,堅強的,漸行漸遠。心裡明白,此生再無相見的機會。
再見。
只有她,最笨,最軟弱,永遠都學不會說再見。
出門轉個彎,就是圖嬤嬤的房間。嬤嬤平日難得有個閒,今天好不容易在房裡頭歇歇,卻又叫了天一去,想必不是閒話家常這麼簡單。
恐怕是談出宮的是吧。天一暗想,又或許更甚,莫非孃家早早為她選好了夫婿,要嬤嬤先勸慰一番?
天一進門時,圖嬤嬤正低頭想著心事,聽到她的腳步聲,忙抬頭笑道:“你來了,快坐。可憐見兒的,怎麼這些日子倒愈發清瘦了?”
天一強笑道:“多承姑姑關愛,倒是姑姑要好好保重身子,不宜太過操勞。”
“唉,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是說保重就保重得的。虧你這孩子懂事,姑姑聽了也高興。”嬤嬤拉著天一的手,又絮絮地問些日常瑣事。
天一耐心地一一應答,不時說上幾句奉承話讓她開心。
說著說著,漸漸到了正題上。
“天一,今年也該滿三十了吧?”圖嬤嬤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回姑姑的話,正是三十。”她低眉順目地答,聽不出什麼明顯語氣。
“唔,也是出宮的年紀了。”嬤嬤慢吞吞地道,“可有什麼打算?”
“一切但憑主子的吩咐。”她摸不清嬤嬤的意思,只能非常官方地回答。
“照理說,到了年紀出宮,就該回孃家,你阿瑪自然會為你安排一門合適的親事,只是……你願意麼?”
天一一愣。
圖嬤嬤解嘲地笑笑:“姑姑是過來人,當年到年紀時出宮,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先不說太后娘娘體恤我們這些跟前的奴才們,就是在這宮裡住慣了,也不願再過那些市井小民的日子。況且我們這種女人,本不是高門大戶,年紀又老大,能談得成什麼親事呢?”
天一聽她說得直白,不覺莞爾。
“姑姑倚老賣老地說一句,與其出宮嫁一個包衣奴才,還不如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