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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了，日光透進來。姓谷的依然沒有現身，這對他來說是個好訊息。周圍一片寂靜，靜悄悄的黎明。間或一聲啁啾鳥鳴，像平靜的湖面上投進去粒小石子，死水微瀾，泛著圈圈賞心悅目的漣漪。 蝦草上面有大長腿的蟲子，飛快地奔跑著。 吃飽了的大鳥兒早已經把脖子縮回去了，像是睡著了一樣，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同時它的胃囊嗉袋子，發出明顯的消化食物的研磨聲——咕——咕——。 試著站起來。那三個傢伙把他橫放著躺在缸裡。尺寸不夠，頭和腿便兩頭舉著，窩在缸裡。第一次明白窩囊的出處是在來哪裡了。兩頭翹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腿都麻了。 靠臂力把自己撐成反弓，腿才有機會縮回到缸底，幫自己站起來或者坐起。 試了好多次都無功而返，累得氣喘吁吁。真地想放棄了！頭上的鳥兒，自顧自地睡著。“鴿子籠”裡住慣了的樓下居民，也學會了體諒樓上的不容易。儘量不打擾到樓上的睡覺。 突然東北角那兒一個呼閃打過來，緊接著就是“端”地一聲轟響，就像靜夜裡，突地一隻不鏽鋼盆掉落到地上。頭上的大鳥，明顯地被嚇了一跳，身子一顫，翅膀一撲扇，爪子都抓到了自己頭上。 烈焰蒸騰、火光沖天，滾滾濃煙，直竄向天，接隨而來的是一陣陣急遽、刺耳，而又淒厲的嘯叫聲，劃破長空。東北角的那片剛剛破曉的天空，恍若時光倒流一般，又倒回到了子夜，墨潑了一樣漆黑。 恍若春雷一般，低沉而又有力的隆隆聲傳來，地動山搖，天地萬物都隨著搖晃、顫抖。讓人驚懼是不是末日來臨。 驚的水鳥撲啦啦地飛上了天空。野鴨揮動著翅膀，拍打著水面，就像是打水漂一樣，噠噠噠地掠過好一段水面，重又落入到水裡。原先在水面上從容自在浮游的水雞，則猛地一個扎猛，鑽進水裡，再也不願露頭。 爆炸和刺耳的嘯叫聲匯成了驚濤駭浪，一浪接著一浪排山倒海拍打過來。不知道遠處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動靜。 驚心動魄的聲音，還有烈焰蒸騰情形，持續了許久許久。讓人疑心是不是打仗了。 驀地發現，這些混亂而又嘈雜的聲音當中，隱約藏著一股清流。就像是春天裡的花海當中，採花的蜜蜂哼一樣。有那麼一股嗡嗡嗡嗡的聲音夾在裡面。 那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由打太陽昇起的地方傳來。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讓人疑心是不是蚊子。 只是隨著那聲音的越來越近，些微嗡嗡聲音域是越來越寬，越來越宏大。轉眼間，他所處的這一片的蘆葦蕩就演變成了風暴中心。 頭頂上的那隻大鳥兒終於也扛不住了，被刺激得“嗚哇~”一聲，騰空而起飛走了。而原先蓋在他頭頂上的那些稻草、蓑衣、斗笠，包括缸裡的糠皮，都被那突如其來的風暴颳得，存不住身。昏天黑地、漫天飛舞。 有東西“工咚”一聲磕在頭上，又從頭上落到他懷裡，然後又滾到他肚子上，接著又滾，鬼使神差地右手一張，沒那麼巧得，那玩意剛剛正落到他右手的掌心裡。暖和和。握了握，卵形物。感覺就是顆鳥蛋。 比雞蛋大多了，有一般的雞蛋三四個大。綠殼，釉色明亮。他把那蛋放到缸底， 飛不出去的米糠，在缸裡面滴溜溜打轉，盤旋著。一顆顆就像是袖珍版的子彈，打在臉上，耳廓，包括手上肌膚裸露著的部分。像是被蚊蟲等小蟲子咬啄。 惱人的是它們無縫不鑽。從領口、袖口，由衣服的下襬、褲腰的接縫處。 更有甚者，從褲腳下面，順著小腿脛骨，倒卷往大腿上面竄。耳朵眼裡塞得都是。呼吸都成問題。咬著牙，歪著頭，把鼻子湊到脖領子上面呼吸，才不至於吸一口氣，就是一鼻籠的糠屑。 缸下面再也不能呆了，再也不能縮在這缸底了，缸底太捲了。 努力把頭伸出缸去，就像一隻嗷嗷待哺的小雛鳥。不只是手臂，頭和腳全身的每一個關節都用上力氣了。用手去夠缸沿，只要手抓到了缸沿，他是有機會站起來的。那缸太深了。 終於還是讓他得逞了，腳終於可以蹈到缸底了，人已經累到不行。坐在缸底，兩手哆嗦著把腿上的綁繩鬆開。 想要保持一個站立的姿式，還有些困難。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式太久了，血流不暢，腿腳麻木。 當他像中風患者一樣，顫顫微微地站起來，展眼望去，就發現哪裡來得什麼自然風暴哦，分明是人禍啊！ 就看距離他的不遠處，正南方，一架銀灰色的飛機正划著弧線在那兒調頭，轉彎的剎那，機腹上血屠樣的太陽旗標誌，是那麼地刺目晃眼。 眼看著那飛機調過頭，又朝著他所在的位置飛過來。他下意識地往下蹲了蹲，防止被敵機上的日本鬼子看到， 飛機所到的地方，下面的蘆葦都被吹得東倒西歪，有的直接癱平在地，倒伏在水面上。河水也被吹得到處都是皺紋。 透過飛機駕駛艙前面的擋風玻璃，就看見一個戴著防風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