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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槍聲嚇暈醒來後的王家小兒子,明顯地乖多了——感覺就像是小了一圈似地萎縮著,並且迴歸母腹般地寂靜無聲。不做聲不作氣地被下人攙扶著,送回到屋裡面睡覺去了。 等到戴傳薪、葛紹棠等人議事完畢,由打主屋裡出來,外面的院子裡,基本上已恢復到了結婚前的局面。之前哭得梨花帶雨的新娘子——黃紅,也把臉洗過,重新抹上了腮紅胭脂。 隨著主婚人張昌德的一聲令下,中斷了將近一個多小時的婚禮,在王家大院裡重打鑼重開伙,繼續進行。 傳統的婚禮三段式,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井然有序地進行完畢。至此黃王兩家便是滴滴親的親家了。 接下來,則是此次婚姻最緊張刺激的環節。也是此段婚姻,不同於其他婚禮的特別之處,雙方參加打鬥過的人員,彼此握手,相互致意。 這也是戴傳薪有意主持這次民間婚禮主旨之所在——藉助婚禮這個殼,推行他一笑銘恩仇的計劃。 在戴傳薪、張昌德,及其所率領的,持槍荷彈的川軍士兵監督下,王、鮑兩府家丁、護衛們,陸續走過去和來自戴衝戴店的黃氏家族成員一一握手。 可以看得出,其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持抗拒心理,可是在強大的暴力機器面前,他們都顯出無能為力的一面。面部僵硬地敷衍著,有的連手指頭都沒有碰到,就算是握過手了。看得戴傳薪在旁邊不時地發火,讓那些敷衍了事的大男人們重新來過。 “我不和他握手,”輪到黃仲艙時,黃仲艙率先不樂意地指著一個傢伙,惡狠狠地說道,“他殺了我家伯伯。老子要宰了他,為父報仇!” “你要宰他,沒問題。我會給你機會的。你先和別人握手再說。”戴傳薪不慍不火地回應道,“明天,我會單獨安排你們倆個決鬥。一人一刀,拿刀對砍。你砍他一刀,他砍你一刀,誰先倒下誰倒黴,行不行?” “中。”黃仲艙滿意道。” “誰不願意和對方握手的,就按照上面這個法子來,明天決鬥。反正你們也不打算好好過日子了。今天的機會是給那些還想繼續把日子過下去的人。”戴傳薪接著宣告。 聞聽不好好握手,將要被單獨拎出去,明天捉對,一對一決鬥。好些人都生了膽怯之意——自覺還沒有恨對方恨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此一來,絕大多數人都規矩起來了,握手也不再敷衍了事。 有些人和對方陣營中的某人,本身就是相識的,只是被雙邊的關係拖累著,才兵戎相見。對於戴傳薪主導的此次斡旋,本身就求之不得,很自然地就和對方的某個特定的人,肩並肩,或面對面地,熱絡地暢聊在了一起。 那些人的帶動作用,加速了雙方敵對情緒的融解。 初始看上去,有蠻雕日死牛的嫌疑,然而,從後續的結果來看,戴傳薪強行推行,看似小兒科的握手禮,還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原先軍閥割據一樣,各佔一個院子角落的狀況,經過強行推進的握手禮後,三家人幾乎混作成了一團,三姓的界限已經不那麼涇渭分明瞭。 事實說明,戴傳薪所導演的這一場戲,還是比較符合三方之本心的。 握手禮過後,就是萬眾期待的婚宴。 由打戴傳薪發話時起,要連夜舉辦婚禮之後,王府闔府上下便已進入了婚宴的戰時狀態。可謂是全府總動員。連王文軒妻妾都參予到了,殺雞、拔毛、開肚的具體家務當中來了。 這也就是王家,過得是典型的農村自給自足的生活,換作城市裡,還真地辦不成。豬是現宰現殺。若非自家養的,誰能做到? 魚也是從自家漁塘——九蓮塘裡現撈上來的新鮮活跳的胖頭魚。 芫荽、菠菜、矮冬青、四葉青等燙菜,也是自家菜園裡土特產。 只是忙著忙著,就覺著兩隻手兩隻腳都不夠用。有人趕緊去稟報王文軒。王文軒趕緊去找鮑仕鎏幫忙。就這樣,鮑仕鎏把他們家的廚子、切配、打荷,都叫了過來,給王家幫忙。 即便如此,婚禮儀式的所有環節都走完了,張著嘴就等著吃了。鍋裡面的菜都還是半生不熟著。不能說大廚們不努力,不爭分奪秒。實在是時間太過倉促了。 空氣中瀰漫著好聞的肉香味,卻弄不到嘴裡,大家都感覺煎熬。這時,大家都覺得不如找點事做做,分散分散注意力才好。 施耐德被安排在了戴傳薪、葛紹堂、鮑仕鎏、陳劉二位小姐他們同桌。這時有人叫他的名字。一看原來是丈母孃,正在衝他招手。便抽身過去。走過去才發現,丈母孃的腳底下還蹲著個人。那人衝他尷尬地笑了笑。嘴裡面支吾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不肖說,那人就是他名義上的老婆——阿秀。 丈母孃見他過去,一把就抓住了他的一隻手,使勁地握住,頓足道:“我的兒,這可不得了了。我們桂家這下子要玩完了!” 施耐德有些作難地掙了掙,試圖把丈母的手給鬆開,並沒有成功。老丈母顯然是把他當作唯一的解藥了,用足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