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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哥追上圩埂的那一剎，她的心就沒有放下過。擔心兩個人打起來。所以，趕緊得把魚送回家，急匆匆地趕往江邊。 快到江邊的時候，就看見江埂上面走來個人，邊走邊抹臉上的血。一看正是二虎子。 “二哥，你怎麼啦？”她一聲驚呼。 “死了死了，就當他死了，以後姓桂的裡頭，再也沒有這一號人。你們也再不要提這個人。”二虎子血貫瞳仁，邊走邊氣齁齁地嚷。 突然喉頭處一顫，失聲痛哭起來，“伯伯哎，你怎麼死了日，你不能死麥。你這一死，不要緊。這個大殺頭的，再也沒人管得住麥。我跟他拼命都不中麥。 你這一死，他再也沒有怕的了。老子天下第一了。姓桂的家，讓他這一搞，臉都丟盡了麥！ 我和妹子，還有嬤嫲，一家老小，以後都不好做人略！怎麼搞日，伯伯哎！ 我們桂咯，沒有伸頭之日了麥！ 要被人家罵死了麥！” 二哥這一哭，她也忍不住抹眼淚。顫聲道，“二哥二哥，你別哭了。這以後，你就是家裡的頂樑柱了。你要是哪裡不快乎，家裡就真得沒人了。 你千萬不能亂焦，亂躁啊。 就像你講得樣，以後人家要是問起來他。我們就講他死了。打死了也不承認，這個人跟姓桂有關係就是。 不要難過。伯伯還沒有落土呢！我們回去，啊，不要哭了。”做妹子的，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撫著情緒崩潰了的二虎子。 二虎子突然不哭了，像想起了什麼似地，突地一抬頭，往回就走。 “二哥！”她喊他。他卻只管走，咬著後槽牙，誰也不看，誰也不管，只顧走。 她的感覺不大妙，堅著喊，“二哥”發著足，跟後面趕。 “你想幹什麼去？”看二哥那中了魔症的樣子，她心裡慌得不行。 “我去找她！”二虎子終於悻悻地回答。 “她是誰？” “大嫂！” “你找大嫂幹什麼？” “大嫂不同意，大殺頭的不敢到蕪湖去。壞就壞在那個敗家女人身上，我去找她算帳。”二虎子越走越快，阿秀緊攆著，就是跟不上。 “怪不得大嫂，那是大哥，不，是大殺頭自己的錯，你不能怪到大嫂頭上！” “這個女人不同意，他是不可能到蕪湖去的。” “就算她同意的，你也不能怪到她頭上。” “你講什麼鬼話？”二虎子突地站住了，回過頭來緊盯著他妹子的眼珠子，“你是不是也想跟我作對啊？” “我怎麼可能和你作對哦，二哥。” “那你還幫那個臭女人講話，不怪她，難道怪我？” 做妹子苦笑，“哪個會怪你？” “有人會怪我。就算你不怪我，也有會怪我，還會怪你，怪嬤嫲，生了那個現世寶。有人怪我，怪你，跟那個大殺頭的一個姓。我為什麼要姓桂哦，我不姓桂，不就沒事了！”說著說著，二虎子又流起眼淚來。 她無話可說，日後肯定會因為她是大虎子妹子；他是大虎子兄弟，嬤嫲是大虎子嬤嫲，興師問罪的。 哪怕他們宣告，不認識那個傢伙，跟那個傢伙一刀兩斷了。逐出祠堂了。人家也不會放過他們。還是該罵的罵，要刨他們家祖墳，照常會去刨他們家的祖墳。 如此想來，二哥去找大嫂，也未嘗不可。不是一點也沒有道理。但她還是不忍心二哥去找大嫂算帳。 “要去下午再去，先把早飯吃了，”她想用緩兵之際，拖住二哥再說，“你早上一兩點鐘起來，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飯，要餓壞的。” “我不餓！”眼瞅著到家門口了。 他們的嬤嫲在門口拾魚，遠遠地聽到腳步聲，頭都沒抬，就判斷出，她的一雙兒女回來了。 聽聲音近了，於是低著頭在地上拾魚，就埋怨開了，“倆個也不看看太陽，都多高了？啊，掛麵都糊成什麼樣子了。結冰凍了，也不曉得回來吃。 再熱，不要燒柴禾的啊！ 真得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還不快去吃。” 兄妹倆沒一個人理她，魚貫而入，穿過前屋，往後屋直奔而去。 “你倆個得了屁狗瘟啊，怎麼都不猜老孃哦？”老太太終於抬起臉來，朝兩人背影望去。 “二哥，別去了，別去了！”做妹子的，做著最後努力，“不看大殺頭的，看在小龍小鳳，你侄兒侄女的份上，二哥，你不要去找大嫂。她終歸是小龍小鳳的嬤媽。” 二虎子終於站住了，“小龍小鳳啊！”二哥茫然一笑，“他們在家麼？不是到他們外公外婆家去了麼？” “我就問你，他們要是在家呢，你還去找大嫂嗎？” “不，不，不會！”二虎子一下子眼睛直直地盯著地面道。 “千萬不要幹蠢事啊，二哥。你倆個侄兒侄女都還沒有長大呢，你不能胡來啊！” “你怎麼曉得我要胡來？”二虎子突地又生氣起來，咻咻地衝著她這個妹子，就像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絆腳石似的。 “你去找大嫂又有什麼意義呢？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你現在去找她也沒有用。她能去蕪湖把大殺頭的喊回來嗎？” “當然能，”她的這一番話，彷彿提醒了二虎子，一喜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