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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叫我嵐就可以了……好了,你出去吧。」
「是。」
暮欠過身,退出房間去,走時餘光又惡毒地掃了虹一眼。這哪裡像是朋友,分明是條護主心切的狗。
嵐在虹床邊坐下,掏出一塊方帕擦拭虹紅腫的臉,心有不忍,「真的很抱歉,暮他……只是太在意我。」
那方帕上也帶著這男人特有的香味,如同迷丅藥一般。索性,怨怒或則仇恨總能使人保持在抗拒的狀態,不被輕易迷惑。
他甩開嵐的手,冷冷道,「說吧,你接下來打算對我怎麼辦?是想叫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還是隻當是救了一條沒心肺的狗,叫我趕緊滾蛋?」
嵐伸回手,笑笑,道,「你對任何人,都這麼帶有敵意麼?」停頓了一會,又補上一句,「除了牧煙生……」
聽到這名兒,虹猛得一哆嗦,一雙倦目跟刺刀似的對上嵐的眼。這眼兒,他似乎哪裡見過。
「你認得煙生?他還活著?他在哪裡?!」
「……他還在北平……」那語氣忽有些沉悶,不像是叨唸一個活蹦亂跳的活人,又道,「我帶你去見他。」
虹倒以為煙生真活著,高興地快要把心揪出來。他不假思索,對於一個垂死的人,任何微茫的希望都是恩賜。
他便跟著這個男人走了,走出他的小洋房,坐上他的小轎車,孤單單地在喧鬧的北平裡穿梭。
他沒見到,車窗外,一個酩酊醉鬼丟了魂兒似的四處裡尋他。
天橋故夢
穿過大半個北平,穿過大半生的回憶,原來到達的還是鬼門關。
北平郊外,一片浩蕩的陵墓歪歪扭扭地站立在青灰色的蒼天下,不到掃墓的時節,只有三三兩兩的活人帶著紙錢冥幣在死人堆裡穿行。墓裡和墓外的人都不顯得真傷心,它們全明白,早晚都需入土,不過是先來後到,這時代要活著都是件難事兒,這生與死的距離便不顯得稀罕了。
多少日的朝思暮念後,虹見到的只是一張冰冷的墓碑。墓碑上除了“牧煙生”三字外空無他物。他撫摸著墓碑上雕刻的名字,那一筆一劃都似雕琢在他心頭的傷痕,再難撫平。他竟出奇地平靜下來,原來早已不在乎煙生的生死,因為他知道他們終會重逢,生而同床,死而共墳。
「你在哪裡找到他的?」
「河裡……沉在河底,撈起來時身體都發了脹,只得火化了。」
虹一閉眼,讓淚水在眼裡沸滾,悲痛地念道,「我不該丟下他一個人獨自尋生的……」
他真覺得自己殘忍,守不住對煙生的忠貞,他死去不過百日,他卻又對他人動了情,竟有了尋生的念頭。
「謝謝你安葬他……再求你一個事兒,等我死後,把我和他葬在一塊兒。」
嵐淺淺地笑道,「你的墳墓我已經建好了……和我在一處。」
虹抬頭望他,他凌亂地站在風裡,目光放得遠很遠,將整座城池都劃穿。
許久,他將目光收回,忽然從口袋裡掏出半串糖葫蘆放在煙生的墳前,道,「他把你毀了,我真恨他,真恨……」
虹望著那串鮮紅的糖葫蘆,似乎有什麼東西被遺忘在記憶的後頭。他確信,他們似曾相識。
「你是誰?」虹問得很認真,嵐卻只笑著答,「你忘了……我也忘了……」
他的笑容籠著大片的陰影,那陰影背後是寸草不生的荒土,從未有人問津。
「你身體不好,早些回去吧,改天我陪你再來看他。」
他牽起虹的手,離開墓園。
「回哪兒?」
「你還有別的地方可去麼?」
「……將死之人還需要去處麼?」
虹想掙脫,可這雙手卻似纖細的青藤一樣將他牢牢纏繞。
「你如果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荒野,靈魂在地獄也是無法和愛人重逢的。」
冷風穿過雙手之間的縫隙,嵐又將手握了些緊,與他牢牢地契合。他掌心錯節的紋路連向虹的百結愁腸,虹忽然便想著,要有這樣一雙手能幫自己收屍,幫自己埋葬,便也是最後的圓滿了。
1918年,北平,除夕。
北平那年的除夕之夜格外熱鬧,正縫上大地主慶壽,鞭炮炸得滿天都是窟窿。平日裡再窮苦的孩子,但凡有孃親的,都能拿上壓歲錢,買夠一打鞭炮,開心地鬧騰上好一陣子。
嵐原來只聽姥爺說過,那鞭炮是用來驅趕怪物的。因為年三十家家置辦酒水魚肉,那怪物耐不得嘴讒,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