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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靠那輛破爛三輪車供她上大學的。那時他多瘦啊,永遠跟吃不飽似的,臉孔又黑又黃,透著股營養不良的病態,有次她替同寢室的同學洗衣服,賺了十塊錢,她就用這錢為他買米買菜,第一次親自下廚,為他做了一頓尚且豐盛的晚餐,他就埋頭苦吃,足足吃了三大碗,她都疑心他要撐壞胃了,他還是吃,活像許久沒吃過一頓飽飯了,他們一同生活了兩年,她卻不知道他原來從沒吃過一頓飽飯。
他是節省的,把省下的好東西都給了她蔣梅。蔣梅心裡像被無數的針紮了,痛的幾乎無法呼吸。她哭了,為他連峰哭,她心疼他,那時候,她是心疼他的。
然不知何時,他的屁股上的繭子消了,內褲也不再破爛了,甚至瘦削的臉龐也開始豐潤了。甚至他們可以租得起一月800的高階公寓了,甚至他還為她買了沉甸甸的純金戒指。
然她卻愛不起來了,看著他日漸丰神俊逸的臉孔,看著他不斷更迭的體面衣裳,看著他日漸多了的笑容。
終於有一天蔣梅忍無可忍的攤牌,從來都對他百依百順的連峰幾乎發狂的亂吼:“是呀,我就是骯髒,我不骯髒怎麼能把蔣梅你養的這麼聖潔呢!”
那一刻,蔣梅猛然發覺,自己對他的愛並沒有麻木,他是那樣的令人疼惜,痛到發狂的他,無奈的他,無藥可救的他。
於是蔣梅說:“那我們就再賭一次吧,我們從新開始。”
於是週而復始的相互傷害開始了。
連峰繼續賣肉賣笑,蔣梅繼續用他那骯髒的來歷不明的錢消費,直到又一次她親眼見到他赤身裸體的摟著一個同樣赤身裸體的老女人,在他們租住的,那間被他們稱之為‘家’的地方。
多麼可笑多麼戲劇化的情景!
連峰在賭,他賭的是蔣梅是否真心愛他。
蔣梅在賭,她賭的是連峰是否還會繼續愛他。
然兩個人都是失望的,心灰意冷的,萬念俱灰的。
連峰撕心裂肺的嚎叫:“你根本不愛我,你跟我就是為了錢,要不然你在麼能默許我跟別的女人上床!”
蔣梅痛心疾首:“你也根本就不愛我,你要是真心愛我,怎麼會揹著我跟別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床!”
然兩個人仍捨不得放手彼此,他們這一路走得多麼艱難啊,彷彿是費勁千辛萬苦的,才等得今生同船渡。
於是,他們兩個又在賭,賭這一生一世不放手。
蔣梅曾千百次的在撞見並趕走他的主顧後提出分手,然他篤定他還會來找她,所以她搬回了最初的窮舍陋巷,只為等他。
他得知了,自是百轉千回,百轉柔腸,心心念唸的要與她複合。
兩人複合了,那是最後一次複合。因為連峰與她有約,蔣梅看著他耳廓上那密密麻麻的珠粒耳釘,顆顆鑑定著他們這一路的分分合合,多麼令人心力交瘁的一路,蔣梅捂著胸口,淚流滿臉,彷彿已傾盡了這一生的感情。
太累了,太痛苦了,太壓抑了,太悲傷了,以至於忘了最初的快樂,最初的時候,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曾歡愉過,牆上甚至還掛著‘執子之手,生死契闊’的墨寶,那是1993年,他們初到時請求路邊的老大爺為他們寫的,因為沒花錢,寫得又是龍飛鳳舞,好看的不得了,蔣梅異常高興,就是那天,蔣梅在這間小破房子裡,為他獻身。
那時他還沒有那麼放蕩,兩人皆是第一次,那場性事是痛苦的,歡愉的,啼笑皆非的。然又是無比純潔的。
可是,蔣梅在最後一次分手時,再也想不起那些塵封在記憶裡的美好時光了,彷彿這一路來,從始至終,他們都是這樣的辛苦,這樣的壓抑,這樣難過的令人無法自拔。
她終於在淚眼婆娑裡笑了。她說,
——終於結束了,終於解脫了。
藍山終於決定不等劉元了,他手裡拿著的是蔣梅婚宴的請柬,他知道連峰和她的故事,那樣艱辛的令人動容的愛情故事,最終他和她不再相愛了,或者說是愛了,卻不敢再愛了。
這麼令人匪夷所思的結局,明明是兩個相愛的人,最終卻是這樣的結局。
他們這樣的愛人都分手了,那他和劉元那微不足道的愛情又能走多遠呢?
況且,劉元是不愛他的。藍山看得出,從他的眼睛看的出。
劉元看他的目光是審視的,而愛人的目光應是包容的。所以他是不愛他的,這麼簡單的推理題,他還是懂的。
劉元非但不愛他,還是瞧不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