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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黃易明強迫自己笑著問他,“是不是?……我是不是個好學生?……”
沈宣猛地開啟車門走了出去。
他往外走了幾步,車裡傳來一聲軟弱的懇求:“……別,別走!”
他頓在原地,黃易明踉踉蹌蹌的衝出來,結果一下子摔倒在他面前。
沈宣一下子撐不住了,一把把他扶起來問:“你家在哪層?我送你上去。”
黃易明緊緊的拉著他,充滿期望的問:“你真的不走?”
“不走,不走……你家在哪層?”
黃易明放心的笑起來:“真好,你不走。”
他俯在沈宣懷裡,頭一偏就睡了過去。
沈宣哭笑不得的盯著他。這個男人已經長得比他還高半個頭了,當年才是個小毛頭,拿著考卷愣生生的要改題,追著他滿學校的跑,幫他做課題,幫他改考卷,自己一熬熬一夜,沒有半點怨言。
沈宣拉著他一層一層的去敲門,敲到十幾層樓才對上鑰匙孔,進門一看真是個單身男人的房子,大概是有清潔公司打掃還不太髒,可是東西完全亂放,客廳正中放著一個咖啡機,牛奶沒放到冰箱去,報紙丟得一地都是。
沈宣嘖嘖有聲的感嘆著找到臥室,把黃易明往床上一丟,這男人就跟個被打昏了的豬似的趴床上不動了。
“難受不?”沈宣好笑的拍拍他的臉,“等你醒來就知道難受了,叫你喝啊。”
黃易明哼哼兩聲,翻了個身。
沈宣起身去廚房裡泡醒酒茶,看到東西亂,順手就收拾了一下。結果在洗手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愣了,流理臺邊上放著一個銀質像框,裝著自己的小像,大概是當年偷拍的,幾年前的沈宣站在實驗樓走廊上望著遠方,微微側著臉,風揚起額前的頭髮,笑容淺淡,衣袂飛揚。
沈宣猝然返身走出廚房,開啟每一個房間的門進去檢視。冰箱上貼著他當年在俯身給學生說案例的照片;客房床頭櫃上是他當年跟學生打籃球;書房牆上貼著的是沈宣研究院畢業那一年的畢業照,灰濛濛的黑白照片,珍而重之的鑲在鏡框裡,記載了沈宣當年最刻骨銘心的時代。
那個時候還沒有唐飛,沒有情殤,沒有背叛,沒有一切。
沈宣盯著那張畢業照看了很久很久,一動不動。
他看到十七年前的自己。如果沒有後來異國他鄉的種種過往,如今他是什麼樣?
人生就這麼走過來了,沒有再嘗試更多的可能。他選定了一條路,十七年來磕磕絆絆傷傷痛痛,他再也沒有離開過這條路。
哪怕摔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跟如今的黃易明竟然如此相似。
……
沈宣下午還有課,開了黃易明的車去了學校,下了課再開回來,黃易明還在臥室裡沒出來,估計是醉狠了。
沈宣在他家坐了一會兒,覺得把人就這麼丟下吧不大好,正躊躇間黃易明臥室裡傳來模糊的說話聲,沈宣還以為他醒了在打電話,誰料過了幾分鐘臥室門突而被撞開了,黃易明踉踉蹌蹌的跑出來,痛苦不堪的半跪在地板上,撐著門,拼命捂住耳朵,眼見著就這麼倒在了地板上。
沈宣受驚不小,衝過去一把扶起他問:“你怎麼了?”
黃易明反手一把抓住沈宣的肩膀,雙眼赤紅的盯著他,半晌之後才聲音沙啞的問:“……你真的在這裡?”
沈宣說:“我在!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黃易明呆呆的鬆開手在地板上坐了一會兒,捂著臉,聲音裡夾雜著苦笑的味道:“……我告訴過您了,我精神不大好……幻聽。”
沈宣心說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然後他突而反應過來,在學校臺階上的時候,黃易明說:我對您的腳步聲特別敏感。
他總是能聽見沈宣的腳步聲,有時是在白天,有時是在夜晚,有時是在夢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折磨得他痛苦不堪。他知道那是當年一直躲著沈宣又忍不住偷偷跑去拍沈宣照片才導致的結果,精神焦慮、苦悶、無法排解,幾年來漸漸成了幻聽,他怕沈宣的腳步聲真的響起來,但是他又隱約這麼期盼著,讓人日復一日在地域和天堂之間沉沉浮浮不得超生。
——都是作孽。
前世冤孽。
沈宣愣了半晌,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黃易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臉色蒼白,但是仍然勉強笑著說:“我沒事,休息兩天就好了,您別擔心……啊,如果您確實會擔心的話。”
他揮揮手:“要我送您回去嗎?還是打電話叫唐飛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