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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寒顫,竟然是自己的父母。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聲音裡一派尷尬,哪裡是親子相見的樣子。陳沛青頓了頓,清了嗓子,臉上才有了親熱的模樣。“我們過來看看你。”父母都是老底子的農民,又因為是自己兒子的住所,也不客氣,直接就推開他走了進來。陳沛青連忙跟上,給他們端茶倒水,又從櫃子角落裡拿出了一包花生拆開了擺在桌子中心。平時一個人簡單慣了,父母突然上門都拿不出什麼東西招待。只好緊緊地陪著,說上幾句貼心的話,生怕怠慢了。可哪知他的父母並不在意這個,只問了幾句關於陳沛青的近況,卻明顯是不上心的,視線在房間裡亂轉,像是要尋出個什麼寶貝,接著就連鋪墊都沒有一句,就開口要錢。
陳沛青心裡空了一下,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只好強顏說出實情:“爸,媽。我平時就給別人打工,你們說說要多少,我能承擔的話我一定給你們,可多了我也拿不出來。”可之後陳沛青的母親嘴一張,就要兩萬。“你們要這些錢做什麼?”陳沛青嘴上問著,心裡開始暗暗盤算著自己那幾張銀行卡里還有這錢包裡的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將這角角落落的錢都併到一起,他拿的出,可還有接踵而來的房租水電寬頻煤氣,樣樣都是要花錢的,他就頓時沒了底氣。“我們這些個孩子裡就你一個人到了城市。條件總比剩下幾個要好一些。我們打算蓋個新房,你嫂子又剛生了個兒子,要給他打個長命鎖,再有你爸他上了年紀,腿腳不利索,村裡的醫療站說是關節炎,看病拿藥又要花錢。”一筆筆都被母親算得清楚,理直氣壯的。
難得見一次面,卻沒有敘敘家長裡短,愣是向錢上領過去,也不問陳沛青的辛酸苦楚,本就疏忽了的親情快要淡得沒了蹤跡。陳沛青也不問他平時寄過去的錢的去向,也不打算繼續深究了,他也不是沒良心的人,父母千般百般的差,也是自己虧欠他們。起身拿出了抽屜裡的一張銀行卡,又開啟錢包抽出了另一張,接著是薄薄一沓現金。全部推進了母親的懷裡。“這些應該差不多有兩萬。兩張卡的密碼是我的生日。”陳沛青的母親拿穩了,連忙塞進了手上的布包裡,接著也不再停一刻,起身就開口要走。陳沛青說不出一句或兩句挽留,本來有些寒心,卻在看見母親手心裡的一層扭曲的繭後變得五味雜陳,那手都不像手了,而是肉做的工具,損耗得沒了原樣。把他們送下了樓梯,彼此望一眼,“爸媽,再見。”陳沛青笑得討好。母親的頭點一點,就拉著身邊的人走了。
幾日後就交了房租,接著又是各式雜費,錢包空了,迎來了一大疊單據。送走了父母的陳沛青卻將自己推入了死地。想不出別的辦法,只好不吃飯,餓著,只喝水與牛奶,硬是用年輕的身體去抗。只過了兩天,就眼冒金星了,因為手腳還有力氣,於是也不去管,可偏偏遇上了越劇團的再一次面試,費神費力的,只好問同事討了只牛角麵包,隨意嚼了,一下班就往那裡趕。
拉了紅色幕布的豔豔的舞臺,底下是三個前輩,坐在影裡,於是就看不清臉面了,可這看不清比看得清來得更可怕,不知道他們是頷首微笑還是皺眉搖頭,摸不清楚喜好也就沒辦法投機取巧,壓力就更大一分。可在這之上,陳沛青還有一份養家餬口的壓力,要是這次落了空,他可再也沒有什麼主意與打算了。
面試的人不多,將他領進來的那個人說也就三個。陳沛青略遲了幾分鐘,到時臺上已經有人在演。是個姑娘,卻反串為小生,一把馬尾,玉冠似的臉盤,五官硬挺,眉毛修出了尖峰,一雙杏眼,看上去比陳沛青還要俊秀,聲音卻要尖細許多,唱的是《西廂記》裡的張生。陳沛青剛要摸著椅子坐下,她卻已經唱完了,鞠躬下臺,第三人還沒到,只好由他上了。他動了動身子,即使肚子裡有了只麵包,卻覺得更餓了,一會兒就泛起了一陣酸,於是就想著速戰速決。健步從角落裡上臺,被白慘慘的聚光燈一照,就有些晃神了,額頭上也沁了汗,竟原地木住了,腦袋裡一片空,喉嚨裡像是嚥進了一塊卵石,噎得他心慌意亂。張口咳了一記,再沒聲響。沒人催一句,像是要見著他落幕。
忽然就看見遠遠的門開啟了,有一罅隙的光亮,人順著這光亮走過來。只幾步,陳沛青就看清楚他了,他對著他擠眉弄眼。他就是醫他的一顆定心丸。手心的汗全部收了回去。之後的就是勢如破竹。
☆、十八
這怕是陳沛青唱得最好的一回。聲音不抖不顫,臉上自如地做出喜怒哀樂,甩出無形的袖子,雖是演一負心漢,要拋棄心上的痴情女子,可眼裡哪裡有半分果決冷然,分明是一派纏綿悱惻。他下巴一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