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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樓間滲進一縷幾乎失去熱度的陽光,堪堪瀉在葉子書的側臉上。另一半臉頰隱在沒有被燈光照亮的暗影裡,臉上掛著黎楊從未見過的表情。
那不是疑惑與不解,更像是指責與怨恨。
黎楊無法反駁,也並不想反駁,只是怕燙似的錯開眼睛,慢慢坐直身子,靠近椅背裡,從浴衣口袋裡掏出一包煙,卻沒摸到打火機。可他沒有力氣站起來尋找,便只默默晃出一根菸,咬在嘴裡,攏攏浴袍,側過頭,眯起眼睛望向灑遍天際的的灰紅晚霞。
“我是認真的。”他低聲說,“這一次。”
☆、Chapter 15。5
因為高燒而微微泛紅的左耳上,黑水晶中暗光洶湧,幽暗的海底透不進陽光,深深藏匿著旁人看不清讀不明的情緒。
葉子書盯著水晶石上的平整稜角,緊緊抿住嘴唇。
他並非真的厭惡與黎楊相處,有時甚至還覺得與黎楊交談要比與缺乏內涵的同齡人說話更有意思。可在他眼中,黎楊毫無疑問是個世紀難解之謎。雖然不及瑪雅人的水晶頭顱那樣詭秘,但卻經常叫人毫無頭緒。他的許多舉動中明顯隱含著深層的奧義,可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揭不開謎底。他時常從黎楊的聲音裡辨別不出悲喜哀樂,甚至經常分不出他到底哪句話發自內心,哪句話止於皮毛。
這樣的感覺讓他很疲憊,比如現在。
黎楊沉默許久,忽然轉頭一笑,笑得沒心沒肺:“子書,我不是要跟你商量,我只是想通知你一聲。”
葉子書看他一會兒,別開目光微一搖頭,冷淡淡道:“別做毫無用處的投資,不會有回報的。花也不要再送了,只能對我造成困擾,沒別的用處。”
他轉過身,重新拿起菜刀,一刀一刀,緩慢而堅決地接著切菜。白菜的汁液從刀刃下潺潺流出,被昏暗的天光染上幾分淺淡的緋色。
黎楊幾不可聞地長出一口氣,倒靠在椅背上,看著他浸染在暖色光線中的側影,緘默不語。
緋紅中忽然滲進一縷扎眼的血紅,葉子書將切下一半的刀抽回來,若無其事開啟水龍頭,將手指伸到涼水中沖洗。水聲嘈雜,像從四面八方猛烈衝撞心扉的思緒一樣雜亂無章。
立刻離開。他的潛意識這樣慫恿他。
做好這頓飯再離開。他的良心這樣勸說他。
把鑰匙還給他。他的理智這樣提醒他。
不能給一個病人甩臉色。他的同情心這樣督促他。
細細一縷血液還未及匯聚成河,便消失在了視線裡。可葉子書卻感受到了突如其來的乏力,像失血過多無法支撐一樣。
葉子書看看傷口上翹起來的一小塊蒼白的破皮,將沾上鮮血的白菜幫子重新洗乾淨,落下最後兩刀,把切好的白菜放進盤中,刀尖戳進豆腐盒裡。
他不再搭理黎楊,也不再回頭,開啟頂燈,專心致志對付灶臺上的幾樣簡單食材。
河上傳來渡輪低悶的鳴笛聲,飛累了的鳥兒在陽臺欄杆上短暫停留,探頭探腦端詳著屋內無言對峙的兩個背影,幾個歡快的蹦跳之後,撲扇著色彩繽紛的翅膀,朝著夕陽,追逐嬉鬧著飛走了。
安靜的房間裡傳來挪動椅子的聲響,拖動沉重步伐的聲響,玻璃瓶相互碰撞的聲響,書房門關上的聲響。
葉子書傾聽著晚風拂動樹葉時的低吟緩唱,手底下稍頓了頓,如釋重負般輕輕撥出一口氣。
他開啟抽油煙機,將電飯煲裡散發著茉莉芳香的米飯舀進一個小鍋,加上水,蹾在小火上,拿出炒鍋,熱鍋,倒油,炒蒜,炒菜。
清淡的飯菜香味在開放式廚房中彌散,溢進客廳,飄出陽臺,與河道間的烤肉及薯條味混合在一起,在低垂四野的幽藍天幕下肆意飄浮。
葉子書把白菜炒豆腐擱在灶臺上,拿著勺子慢慢攪動逐漸變粘稠的白粥。
閒淡安寧的傍晚和潔白溫暖的米粥安撫了他懊躁的心情。不久之後,他甚至開始思考,黎楊究竟喜不喜歡給白粥裡放糖。
然後,他的背後傳來“咣”的一聲巨響,那是書房門猛撞在牆上的聲音。緊接著的是深淺不一混亂沉重的腳步聲,浴室門“嘭”地一聲被狠狠關上,玻璃瓶摔碎的聲音、嘔吐的聲音以及痛苦壓抑的呻/吟聲紛至沓來。
葉子書握著勺子,扭過上身,定定望向緊閉的浴室門。
他回過頭,看看咕嘟冒泡的白粥,站在原地發了一陣呆,將勺子放回鍋裡,關掉了火,轉身向浴室走去。
☆、Chapter 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