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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館中靠窗而置的軟沙發裡,一隻腳蹺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擱在腿上的手提電腦像熱水袋一樣源源不斷散發著暖意。
他無需再像剛出國時那樣天天靠電子字典過活,枯燥乏味的理論不再像天文一樣讓人看不懂。他開始接受硬的硌牙的法棍與冰涼的凱薩沙拉,手機聯絡人中多了幾個不太好唸的外文名字。
就像黎楊說的那樣,適應一段時間就好了。
葉子書從老掉牙的文獻裡抬起頭,推推眼鏡,將目光投向骨牌一樣整齊劃一的書架,希望能從中剝離出那個不可一世的身影。
可惜不管他抬幾次頭,都徒勞無謂。
難道不該這樣嗎?一直以來不也都是這樣期望的嗎?葉子書搖搖頭,輕嘆一口氣,繼續攻克幾十年前用打字機打出來的文字。
二十分鐘以後,頁面仍舊停在原處。
葉子書瞥一眼時間,猛吸一口氣,一把扣上螢幕,將電腦擱上矮几,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都快一個禮拜過去了,怎麼說都還是有點兒不放心。他覺得還是得問問。
替代黎楊的工作人員很是友善,可說出來的話卻讓葉子書大驚失色。
黎楊的奶奶去世了,他請了長假,回國了。而去世的時間,正是他送葉子書去上班的前一天。
葉子書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手裡還拎著兩根絲瓜。
傍晚時候,他趁其他室友還沒有回來,給自己煮了一大鍋絲瓜湯,坐在窄小的餐廳裡,默默盯著放在掉漆的木桌上那緩緩冒著熱氣的不鏽鋼鍋,直到小窗內透進的冬風將熱湯吹得冰涼,也一口不曾動過。
他想起了黎楊浮腫的眼睛,想起了他在車裡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生死,真情,金棺材,金墳墓,絲瓜架,小木凳。
他說,你做的絲瓜湯和奶奶做的很像。
葉子書皺緊眉頭,焦躁不堪地搓搓頭髮揉揉臉,“騰”地站起來,把鍋端進洗手間,掀起馬桶蓋,一股腦全倒進去,將沖水按鈕摁到最底端。
淺綠色的湯液沿著順時針的方向旋入陳舊泛黃的下水道,他轉身回到廚房,將空鍋隨手甩進水池,在“咣啷啷”的聲響中,一步兩節階梯跨上二樓,鑽回自己的房間,從牆角高高堆疊的禮物中翻出那張賀卡,一頭仰倒在床上,將賀卡舉在半空。
賀卡正面印著一幅絕美的《瓦實提》,裡面卻以幼稚粗劣的筆法畫滿了綠色和藍色的小鳥,還有一個長著鬍鬚掛著微笑的太陽公公。像幼兒園小朋友的塗鴉一樣。
——荒誕至極。
胳膊重重垂下,賀卡落在床沿邊,晃了兩晃,掉在地毯上。
葉子書失神地盯著天花板,沒有燈罩的燈泡連著根電線吊在半截。
他開始無比深切的認為,自己與黎楊間的一切就是一部荒謬怪異的舞臺劇,演得人鮮衣怒馬聲色俱到,看得人毫無頭緒莫名其妙。
像一個不懷好意的惡作劇。
☆、Chapter 13
痛苦的眼淚被拼命憋回肚子裡,在空蕩蕩的胃裡咕嚕嚕打轉。黎楊開始覺得異常飢餓,手腳也打起軟。
可他什麼也不想吃。
他將那杯涼水灌進喉嚨裡,對護士道過謝,下車找了個垃圾桶,扔掉幾乎溼透的紙巾和塑膠杯,望向咖啡館的方向。
暮色四合,群鴉不再喧囂,樹上偶爾傳來撲稜稜的拍翅聲,葉片間搖晃著鬼魅一樣的暗影。
咖啡館外的小型廣場上,街燈與地燈散射出蒼白的光芒,廣場兩側所有的寫字樓都沒有關燈,廣告牌與液晶屏也都亮著。可那些耀眼的光線在邪惡的陰暗之前竟脆弱得可憐,一絲也透不進畫著聖誕老人的玻璃窗。
暴徒為了不暴露自己的位置,並沒有開店裡的燈。咖啡館裡一片漆黑,不是靜夜亦或者星空那樣的黑,而是深淵一樣令人恐慌壓抑的幽沉。
那黑暗讓黎楊想起四五歲時還沒有和奶奶一起生活時的自己,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院中,無望地等待著不知何時才能歸家的爸媽。夜空中的星斗明明點亮了火把,四周的住宅樓明明是萬家燈火,可孩子看不到那些光亮。在孩子眼中,世間的一切都是放大的,尤其是那條通往家中卻沒有人經過的路,還有背後那座聽得見迴音的空房子。
那時候的他總會一頭衝回屋裡,鎖上兩道門,關上所有的窗戶,開啟家中所有的房門,所有的燈,所有的電視機,所有的收音機,所有會發亮會出聲的東西,他甚至會拿起電話,一遍遍聽著話筒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