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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幾副髒碗碟,將各個桌上的小花瓶和調料罐挨個放回原處,取來抹布擦拭桌面,眼睛卻向窗外瞟去。
已經快兩個小時了。那人靠在爍爍閃光的銀色車門上,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電線杆子一樣戳在颼颼冷風裡,一手插著口袋,一根接一根地抽菸。
一副要往死裡吹、往死裡抽的架勢。
葉子書稍稍停下手裡的活,攥著沾滿洗滌劑的抹布,不由皺起了眉頭。
花樣繁複的玻璃吊燈光線昏黃,店內的擺設也以暗色為主,站在窗外基本上看不見店內的情形,而黎楊也並不往裡看,亂髮下的目光也被吹散了一樣,飄忽不定地遊離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
什麼也不想看,什麼也不在看,就好像那一煙一車便已是他全部的世界。
葉子書有些在意,卻沒有理睬,繼續幹自己的活。只偶爾瞥他一眼,以確定那人沒有像街對面飯館的招牌一樣被大風颳到馬路中間去。
布朗尼蛋糕和蘋果派今天很受歡迎,半天還沒到就已經賣掉了一半。葉子書蹲在冰櫃後,開啟推拉門,用蛋糕夾將剩下的蛋糕推到最裡面,擺放整齊,增加賣相。
他眯起眼睛,隔著冰櫃的弧面玻璃,看見一個變了形的模糊人影將空煙盒扔進垃圾桶,掏出鑰匙鎖了車,一步一步走到路口,在歪七扭八驟然剎住的車輛前不緊不慢穿過亮著紅燈的人行橫道,走進一家便利店。
葉子書嚇了一跳,“噌”地站起來,差點兒喊出聲。
他在心裡罵了兩遍“蠢貨”,闔上冰櫃,攥著蛋糕夾的手腕搭在冰櫃一角,直到看見黎楊完好無損地重新回到車前,才搖搖頭,心不在焉地接著幹活。
黎楊垂在身側的手中多了一包煙。他坐進車內,開啟兩側車窗,繼續吞雲吐霧。一些白煙隨著穿進窗內的風飛散出去,剩下的像雷雨前的陰雲一般,將人與車座團團籠罩,可那雲偏生聚集得不夠多,雨怎麼也下不下來,便不得不悶悶地壓上週身。
陽光不合時宜地躲進高聳的寫字樓背面,天與地立刻陰暗下來。葉子書給坐在落地窗邊的客人端去一杯熱巧克力和一白一粉兩塊看起來很是甜蜜的棉花糖,繞到客人背後,一面將木色圓椅歸回原位,一面稍許擔心地往外看去。
可他看不清皮座,看不清他的臉,眼前充斥著大片大片濃郁的、化不開的灰。
他還以為自己有些視疲勞,急忙揉揉眼睛,可視線中依舊只有灰色的車,灰色的煙,灰色的車座,灰色的人影。
葉子書第一次發覺,原來銀灰色的車只有在陽光下才能閃耀出炫目的光彩。如果在暗處,它甚至比不上純黑與純白的車那樣端莊與純粹。
在晦暗的蒼穹之下,那根本不是一輛車,或是一種顏色。
而是五顏六色的幕布上的一個頑固的、洗不掉的汙點。
然後,葉子書看見那灰色的人影突然出現在了多彩的世界中,手裡提著一個灰色的塑膠袋。他面無表情將塑膠袋投進原木色的垃圾桶裡,一秒也未做停留,徑直返回車內,“嘭”得一聲拽上車門。
聲音大如擂鼓,隔著層窗戶也聽得清晰。
幾秒鐘之後,銀灰色的轎跑像狂暴的獅一樣咆哮著猛躥出去,刺耳的摩擦聲中,車子幾乎在原地旋轉了一百八十度,驟然停在對面的行車道上。迭起的急剎車聲混合著惡狠狠的咒罵聲,從一個個迅速落下的車窗裡衝湧而出。
葉子書呆呆盯著落地窗外,只見一隻手從轎跑未曾關上的車窗內高高伸出,朝向碧天,豎起了中指。
重新鑽出幢幢樓宇的一縷陽光直射在車門上,當車子風馳電掣般飛離眼前時,一道張揚狂妄的銀光毫不留情刺疼了葉子書的眼睛。
葉子書站在窗內,許久都未緩過神來。
他覺得心裡有點兒難受,可他說不清到底哪兒難受,到底為什麼難受。
☆、Chapter 12。6
如果有規律地每天反覆做一件事,久而久之,它便會成為生活中必不可缺的要素。就像刷牙洗臉一樣。如果突然有一天突然停水了沒法洗漱,那麼不止嘴裡和臉上,渾身上下都會覺得不對勁。
當葉子書一次又一次開啟別無一物的信箱,一次又一次檢視並沒有新資訊的手機,一次又一次看見棕發藍眼的前臺接待時,心裡就是這種感覺。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像不喜歡屢次搬家,不喜歡課上到一半突然換老師,不喜歡安排好的事情突然改變計劃一樣。
突如其來的變動總會令他不安。
他支著額角,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