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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翻個白眼,也不能說什麼。
這麼一鬧餘錫裕倒是冷靜下來,也拿本書來看上了。兩個人互相肩靠肩也挺省力。看書看到深夜,餘錫裕是雷打不動,白染卻支援不住了,揉著眼睛說:“我挺不住了,睡不?”
餘錫裕古怪一笑,說:“你先睡,要是一塊兒躺下了,我又要忍不住。”
白染眼皮子直往下墜,脖子也累得直不起來,計較不了那麼多,倒頭睡了,昏沈一覺,第二天天剛亮就醒了。餘錫裕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的,還沒醒。白染推他,說:“快起來,今天該去下地了吧。”
餘錫裕睜開眼,迷糊了一會兒,說:“今天除夕,不用下地了?”
白染說:“睡糊塗了吧,你?今天才二十九,除什麼夕呀?”
餘錫裕說:“今年不一樣,沒有三十的,今天二十九就是除夕的,到初二才有人下地呢。放心睡吧。”
白染說:“你個懶蟲,就知道打這些主意,除夕更要早起來掃除,哪有困在床上的?”
餘錫裕正要答話,就聽到遠處層層疊疊的鞭炮聲。
白染說:“這麼早就開始放了。”
餘錫裕說:“這個是送晦氣嘛,得炸上一整天呢。”突然想起一事,“不如我們中午找個地方蹭飯去吧,雖然大菜得到晚上才會端上來,但中飯也不差的,咱們兩個畢竟手藝有限。”
白染腦袋搖晃得像撥浪鼓,說:“那怎麼好意思,大家都是家人團年,你跑去湊什麼熱鬧?多不好意思。”
餘錫裕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外人。”
白染說:“誰跟你不是外人呀,你就是臉皮厚。”
餘錫裕說:“厚就厚唄,我年年都是這麼厚過來的。”
白染說:“一定要去,你自己去吧。”
餘錫裕說:“我也就是隨便一說,昨天包的餃子挺好吃的,我們繼續吃餃子吧。”
白染說:“昨天吃得太飽了,現在還沒餓。你再睡會兒吧,等我餓了再叫你起來。”
餘錫裕點個頭,果真埋頭睡了。白染坐起來攏著被子,把昨天的書拿起來繼續看,昨天頂多只看了半頁,這個時候卻能安安靜靜地看下去了。
兩個人的車站170
兩人近中午才起床,吃了餃子,開始打掃。餘錫裕說:“不是挺乾淨的嘛,怎麼又要打掃。”
白染說:“你的破爛太多,意思是叫你找幾件能扔的扔了。”
餘錫裕看來看去,也沒什麼捨得扔的,白染就擦擦灰塵了事。棚子的板壁實在不怎麼嚴實,白染用心搜尋漏風的縫隙,找到了就叫餘錫裕拿草泥灰塞住,門洞那裡掛上一床破舊棉絮,視窗薄上一層薄紙,再裝好煙囪,燒上火,就暖和多了。
徹底收拾過後,天又擦黑,兩人煮了麵條吃了,白染說:“我要出去一下。”
餘錫裕當下就明白了,說:“你是要去燒紙?”
白染點頭。
餘錫裕說:“早說的話,我就可以去弄點紙錢了,現在連香燭什麼的都沒有。”
白染說:“我父親是個迂腐讀書人,紙線香燭他不會喜歡的,燒點舊書舊報給他,他肯定喜歡。”
餘錫裕不知道怎麼接話,默默搬出一疊舊期刊,說:“等會兒我跟人要點舊報紙回來。”
白染想著別人家裡都吃團年飯呢,哪裡有報紙給他,餘錫裕卻扭頭就出去了,不一會兒回來果然帶回一大筐子報紙。看日期都很新的。餘錫裕說:“我去找大狗了,這村裡,就他最愛看報紙。”
出去已經是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夜空倒是晴朗少雲了,可惜沒有月亮黑黔黔的。白染跟餘錫裕抱著期刊報紙去了小河邊。
習俗本來就是除夕燒紙,隔著河看到星星點點的火光。本來這情景頗滲人,餘錫裕一時倒不覺得古怪,只看到滿眼的黑,黑的天,黑的山,黑的河。
白染劃亮一根火柴,把一張報紙塞進一個石頭縫裡點起來。火光把周圍一小片地方照成了昏黃顏色。白染把一張張的報紙點著,說:“爸,不知道有沒有陰世,如果萬一有的話,你應該過得也挺好吧。你不是喜歡看報看期刊嗎?這回給你帶來好多,都還挺新的,你空閒了就多看看,過一陣子再給你帶新的。”
餘錫裕聽著他這不倫不類的祝辭,又是滑稽又是悲涼,又覺得,聽白染講話的這種隨意的語氣,這父子倆似乎關係挺親近,再想起自己的父親,暗暗唏噓。
白染一張一張燒得特別認真,雜誌也挑版塊,一個版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