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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醫生來得略晚,尹芝過去幫忙,卻被管家攔在門外,“尹小姐,先生叫你早些休息。”
他的措辭生疏而客氣,不必再糾纏,自己此刻全家心裡已然多餘。她覺得雙腿沉重,拖著回了房。足等了一世紀,堂姐終於回來。
“喻然還好?”尹芝急著問。
“能好到哪裡去?”
“他今天下午十分快樂。”
“可他因為走路太多,關節處內出血。”
“對不起。”尹芝誠懇認錯。
“對不起?”堂姐嘆,“阿芝,一切都已來不及。”
“我錯在何處?”
“無家主准許,無人可私自帶沈喻然下山!”
“他不是犯人!”尹芝瞪大眼。
“但他是病人!”
“病人亦有自由,他並非臥床不起,。”
“你修醫科,你比我懂,他這樣隨時會死。”
“今天只是一個意外!”
“你還強詞奪理!”
兩人忽然停住,彼此如同日夜,無法相互瞭解。
靜默維持一刻鐘,房間好似一片曠野。
尹芝先張口,“先生為何囚禁喻然,我知道,這不只為他生病。”
堂姐不答話,床頭桌角有隻小鐘,指標咔噠咔噠不住響。
尹芝走過去,俯身半跪在堂姐跟前,“我知道明日必然被辭工,我會離開,但在我離開之前,我想知道緣由。”
“阿芝,你何時變得這樣關心他的事?”
尹芝努力理順,卻說不出來。或許是從她在九叔的小店中看到那張照片開始,又或者是開啟了調酒師本沙明的畫作開始,抑或之前在堂姐的一疊報紙中看到他的舊文開始。她無法迴避他的事,走去哪裡,都是他的回憶。他好比一顆神秘的行星,讓人日日想拿一隻望遠鏡去探個究竟。他想知道,那個世上無人不愛的沈喻然,究竟是怎樣的沈喻然。
☆、他的前半生(一)
至年底,都會中似忽然感染一場瘟疫,眨眼間哀鴻遍野,平日裡呼風喚雨的幾條產業皆市面冷清,生意比之從前,更是一落千丈。許氏亦無可倖免。
劫難當前,叔伯長輩各自心懷鬼胎,只恨不能當下瓜分所剩無幾的一杯殘羹,一種太太小姐只知哭怨,重擔悉數落在許偉棠一人肩上。
沈喻然眼看畢業,許偉棠撥出幾日功夫過去陪他。又有數月未見,他長高一些,仍然消瘦。
跟他住在一間小公寓裡,燒中國菜給他吃。
碗筷都擺上來,沈喻然卻不動。
“沒胃口?”
沈喻然伸手按他眉心,“你不高興?”
許偉棠搪塞,“哪有的事?”
“你印堂無光,心事重重。”
許偉棠只得笑,“有嗎?”
“我察言觀色十分準。”
“吃飯。”許偉棠拍他背。
“我有權分享抑或分擔。”
他說得對,許偉棠放下碗筷,輕描淡寫,“如今世道艱難,許氏恐怕撐不過這一關。”
“怎麼提前說起喪氣話。”
許偉棠嘆氣,“都會中已屍橫遍野。”
言歸正傳,沈喻然試著問,“總不能坐以待斃,接下來可有辦法?”
“減薪,財源,等待被兼併或收購,這是將死之前的老路。”
“我同你回國。”
許偉棠揉他頭髮,開玩笑,“安心讀書,我還撐得住,不需竟日躲你懷抱裡哭。”
“只剩畢業論文需準備,放心,我不借你肩膀,借你一雙手可好。”
“小孩子勿問大人事。”
這話不中聽,沈喻然幾乎跳腳,“我即刻博士畢業,早已是大人!”也對,尋常人讀書到他這份年齡,已年介而立。
“好,小博士打算如何幫我?”許偉棠仍不認真。
“風大浪大,掌好舵總會絕境逢生,說不定可以一躍而起,反跳更高。”他眼神堅毅得不似往常。
回國亦不是說返即返,人人皆為千絲萬縷的裙帶關係束縛。
沈父第一個不同意,他有生已不打算再重返故里,何況沈喻然當下前程似錦,還未畢業,幾家科研院校均向他伸出手來,他十分年輕,在此處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何苦回去人才濟濟的華人圈,吃那份拼命才熬出頭的苦。沈喻然在父親門外跪足一整夜,他骨子裡有承襲自母親的堅持與倔強。膝頭綿軟痠麻也不起身,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