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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有閒的自然。”尹芝苦笑。
“不去探父母?”
“不,生母已過身,家父再娶多年,而今二十坪一間屋,已無我立足之地。”眼前女子身世可憐,路俊輝聽得十分心酸。
他雖不同許偉棠含金湯匙出世,到底也是出自小康之家,從不知求生計之苦。他想握她的手,又訕訕收回來。牢牢捉住方向盤,安慰說,“好在你已長大,不須再靠人,一切會好。”
是,而今她不就全靠自己一雙手。夜裡醒來,環住自己,倒也不覺無依無傍。
“今後有何打算?”
無人信尹芝會落得許家一輩子,她平日這樣玩笑,連沈喻然都笑她志短。
“存夠錢,繼續學業。”
路君轉頭看定她,“我有個不情之請,可以講?”
尹芝納罕,仍舊點頭。
“我可否厚一張臉皮來提前預約,他日倘你學業有成,若無高就,不如來敝院與我一同打拼。”
尹芝受寵若驚,“你可當真?”
“是,求之不得。”
“憑我也可勝任聖心這樣的醫院?”
“誰不是從起跑線出開始奔跑,不怕。”
“恐怕還有許多年頭。”
“我雖年老色衰,但撐到半百毫無問題。”
他們彼此心存好意,卻說於此,止於此,無人點破。
“不如去你母校轉轉?”路俊輝提議。
尹芝十分贊同,也好順路探望老友茉莉。
“有件事自始至終沒告訴你。我聽喻然說,你在城大讀書。”
“是。”
“十分巧,我同你師出同門。”
尹芝詫異,“你不是遊學歐美?”
“那是讀研之後的事。大學四年都在城大,青春都耗在那。”想不到竟同他有這樣的淵源。
“之前為何藏住不講?”
“同我見面,你話題十有□□圍住沈喻然轉,哪肯借出耳朵,傾聽我的私事?”
他沒生氣,只是無奈地抱怨,卻令尹芝說不出話來。
的確,自從走入許宅,他關心沈喻然的過往勝過一切。她亦不懂自己,是合適沉迷於他人的曾經。
路醫生當真驅車載她去城大。
他兩去敲茉莉的宿舍門,卻無人應。問了隔壁才知,她回家度中秋去了。想必已同父親修好,終究是血親,有什麼隔膜不能被衝破。尋友不遇,尹芝拉路俊輝到飯堂買兩杯咖啡,然後坐在桃源樓前的長椅上各自看過往的少男少女,消磨時間。
有穿著靚麗的女生拖著長長的裙角挽住男友,恐怕說起昨日舞會的趣聞,兩人不約而同掩住嘴巴笑。有人一路丟籃球一路跑,口哨吹得震天響。多好,還擁有恣意的青春。
“當年讀書時,以為好時光都在日後等我,終日埋首書本,耽擱過去許多歡樂。”路醫生感慨頗多,“如今看這些年輕人,不知多羨慕。”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的道理,總在消耗大半光陰之後才悟得到。
尹芝笑他,“只有老人家才傷春悲秋。“
“是,我已老去。”咦,同樣的話,不久前的調酒師本沙明也曾這樣感嘆。
“數年前還有用不完的精力,站完一臺手術,收拾東西去同人跳舞至深夜,絲毫不倦怠。而今九時半便要睡,半夜倘若被吵醒,便輾轉反側一路天亮。十分難捱。“
他訴說孤獨,又是何意。尹芝抿嘴,不去猜測。
他同她不過是兩條偶然被系在一起的線,但那釦子不牢靠,遲早要斷開。又一段靜默。路俊輝忽然問,“西塘路上的茂林夜市如今可還在?”
尹芝點頭。
“真好,傳統還未丟。不如我們掃街。”
本市是塊彈丸之地,論起美食卻花樣繁多。隨意逛一逛,便可滿肚而歸。
路俊輝拉住他,一路穿過幾條馬路。
已近黃昏,夜市的附近人頭攢動。
學生換去一波又一波,攤主額角已添白髮。舊面換新顏,鍾愛的倒仍舊是那些口味。兩人吃滷豆腐,桂花鴨翅,喝米酒,烤得熟透的土豆險些燙壞舌尖,仍舊不亦樂乎。簡單最令人幸福。
路俊輝忽然說,“倘若帶喻然來,他一定喜歡。“
喏,她不提他,他徑自舍不去他。
返回許宅,天色已晚。大廳裡寂寂無人。
沈喻然披衣斜倚在臥室露臺的欄杆上,一個人對住一輪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