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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懷風哭笑不得,搖頭說,“幸虧黃玉珊不在,不然叫她聽見,她真會罵你一頓。什麼叫樹倒猢猻散?我一倒,別人都變猢猻了?你也是一隻猢猻?”
承平也知道自己用錯了典,訕訕地笑著,“好了,大家都是熟人,何苦抓這字面上的毛病。我是說的真話,從前你當教書先生,那也只是錢少,不曾比現在這樣忙。人總不是鐵打的,你別把自己忙壞了,批錢的單子你要核對,批藥的單子你要核,各處用料耗費表,你總要親自來對過一遍。各衙門裡需要的公文,都是你去跑動,醫生有個打算,又是和你商量,這樣下去,你就算有十個身體,也不夠用。”
宣懷風說,“我知道的,將來總要放手,讓大家幫我分擔。現在不是因為剛剛開始?萬事開頭難,我們這個戒毒院,擺出旗幟和大煙館海洛因販子對著幹,你別看現在沒動靜,暗地裡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我們呢。不得不凡事小心。”
承平點了點頭,嘆了一口氣。
裡頭的砰砰聲停了一下,似乎那人正在拉電話線,不一會,又再響起來。
宣懷風想起白雪嵐的那通電話,雖然輕描淡寫,但想必那一位心裡是很不高興的,他早上下了命令叫宣懷風在家休養,被忤逆了意思,不知道回家見面後要怎麼耍小脾氣。
如果白雪嵐回到家了,還不見自己,那更要再氣三分。
現在辦公室是不能用的了,不如先回去,讓白雪嵐一進門就見到自己,倒還好哄一些。
宣懷風就對承平說,“就你剛才說的那番話,那我今天就早點回去歇息了,辦公室這邊,勞駕你留下來幫我看一看,等電話裝好了,幫我鎖門。這些檔案,我帶回去看。”
承平嘆道,“不是說歇息嗎?帶檔案回去幹什麼?這些明天再看,天也不會塌下來。”
宣懷風說,“你知道我的脾氣,總要都做好了,我才能安心睡。”
他和承平告別,抱著檔案下樓,把司機叫了來。
坐車回白公館去了。
他有些擔心自己回去,也許要撞見白雪嵐老貓蹲老鼠似的,在房裡等他。
在門房一問,知道總長還沒有回來,略略放心。
回到房裡,把檔案放到桌上,打算一邊看,一邊等白雪嵐回來,正看到費風那份要採購若干名貴中草藥的說明,忽然覺得眼前模模糊糊,腦子竟是有些發昏。
宣懷風微微吃驚,想著不會真是病了吧?
自己用手摸摸額頭,探不出什麼異常。
也許是坐久了。
他在自己看到的地方,用小張白紙貼了一貼,鋼筆寫上“可嘗試購買部分”,把檔案合攏了,才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走到院子裡,想呼吸兩口外頭的新鮮空氣,卻猛地一股混著辣椒的爆炒香味鑽進鼻尖,激得他鼻翼翕動,連打了幾個噴嚏。
宣懷風自己倒笑了。
驟地想起自己八月十五,還答應了給白雪嵐做一頓飯,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何不就實行起來?
他覺得大有趣味,也不猶豫,便直接往廚房裡去。
這個鍾點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廚房裡除了廚子,還有七八個打下手的幫工,燒灶的、洗菜的、剁肉的、擺蒸籠的……正雲蒸霧集地忙得一身臭汗。
宣懷風清清爽爽地跨進廚房,他是極少來的,一見他,管廚房的戴師傅吃了一大驚,兩條胖腿挪得不是一般的快,到宣懷風跟前就說,“宣副官,您餓了,叫聽差來告訴一聲,怎麼親自來?晚飯只怕還要等一下,這裡有蒸好的翡翠蛋,熱騰騰的老鴨湯,我叫人先送一點到屋裡。您一頭喝點熱湯,我們這頭晚飯一做好就給您端過去。”
宣懷風說,“我不餓。倒是想問,我能不能下廚,做兩道菜給總長吃?”
戴師傅一聽,臉上的笑容就有點不自在了。
宣懷風說,“怎麼?是哪裡難辦嗎?哦,我做我的,你們自然做你們的。我做的不好吃,總長也怪不到誰頭上。只是嚐個新鮮,總不會害你們捱罵。”
戴師傅說,“瞧您說的,您以為我是怕被您連累,這是哪的話?總長吃了您做的菜,只有渾身舒坦,對我們賞錢的。只我怕自己擔不起責任呢。”
宣懷風奇道,“你要擔什麼責任?”
戴師傅笑道,“這裡不比別處,有刀有火,有熱水有熱油。你做兩個菜是小事,萬一油水濺到手臉,我怎麼對總長交代?這廚房現是我管著,您在這裡掉一根頭髮,總長也能找著我算賬。”
宣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