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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娘說,“還是當兵的爽氣。”
出去一會,又端了兩個大碟子來,一碟是滷豬頭肉,一碟是醬牛肉。
幾個馬弁一看,更是高興了,便道了謝,一邊喝辣喉的燒刀子,一邊吃點油淋淋的大塊肉來。
小客廳這一頭,翠喜把姜御醫的手拉了,悄聲問,“你怎麼這個時候才來?都讓我等急了。我還想著,你要是不來,我就打電話到行館裡找你呢。”
姜御醫說,“打電話可使不得。告訴你,我是偷偷過來的。現在城裡很亂,展司令說了不要出門。但我答應了你,怎麼可以失約?”
翠喜嘴一撇說,“我可討厭死那個展司令了,你又不是他的犯人,憑什麼不能出門?你要是不能出門,丟下了我,我可要受媽的氣了。她罵我跟著你,沒給她撈上多少好處,說我有眼無珠呢。”
姜御醫說,“她罵你,是嫌我沒錢,你愁什麼?我現在正幫軍長辦一件大事,等這件事辦成了,會有一大筆賞錢。到時候你媽要多少錢,只管給她。你贖了身,以後就跟著我。”
翠喜只在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
姜御醫看她的神色,和往日似乎有所不同,問她,“我說要給你贖身,你怎麼看著不願意的樣子?”
翠喜用尖尖的白牙,咬著一截子辮尾,咬了半晌,才說,“你不是說你在鄉下有女兒嗎?恐怕她的歲數都比我要大吧。”
姜御醫便有些不喜歡,捏了捏山羊鬍子,冷笑道,“你哪裡是嫌我女兒歲數大?你是嫌我的歲數大。但你又哪裡知道,年紀大的男人才知道疼人。遠的不說,只說我侄兒,剛把一個唱小曲的十四歲的女娃娃,收了來當十姨太,伺候得他不順心時,還抽皮帶打呢。我呢,雖然沒有年輕小夥子漂亮,但我可從沒動過你一個指頭。”
翠喜一邊和他說話,一邊聽著隔壁的動靜,先聽著馬弁們喝酒大聲說話,漸漸聲息下去了,又見門外陳大娘身影一閃就過去了。她顧著隔壁,就一時沒顧著跟前,姜御醫見她不理會自己,臉色更難看了,沉聲說,“果然說得好,小女孩子,最是不能嬌慣的。”
翠喜畢竟年紀小,看他黑著臉,心微微一跳,站起來把腳一跺,“我不和你說了!”
轉身就掀簾子,躲進了睡房裡。
姜御醫自從到了首都,一顆心繫在她身上,不然也不會冒著危險,偷偷摸摸地過來看她,現在見錢已經花了不少,她卻陡然變了態度,哪肯輕易放過了她。
翠喜的睡房,他是熟悉的,便刷地掀簾子,嘴裡叫著,“站住,你給我站住……”
一隻腳邁進去,忽然腦後一陣冷風,有人反擒了他的雙手,用力一攪。
姜御醫疼得待要大叫,嘴巴剛張開,就被人狠狠塞了一塊爛毛巾到嘴裡,差點嗆得翻白眼暈死過去,更別提發出一點聲息。
暈頭轉向中,嘴已被人堵了,手已被人綁了。姜御醫尚未知道發生何事,只覺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跪在地上,膝蓋一陣發疼,再抬頭,看見不久前剛剛見過一面的海關總長,就坐在身前的紅木太師椅上。
第十九章
姜御醫心裡大驚,知道這是事情找到頭上了,但又疑惑不解,自己到翠喜這裡來,是極機密的事,行蹤掩飾得很下功夫,至於翠喜的存在,在行館裡從不對外人提起。如何這海關的人能夠知道?一想到翠喜,心裡更是悔之又恨,廣東軍早就交代了不要擅自出門,他是為著她,才甘冒大險,如今卻落到這田地。可見十五歲的婊子,也還是無情無義的婊子!
翠喜就站在白雪嵐身邊,她不料到白雪嵐手下的人做事那樣利落,姜御醫進了門來,一個字沒吭,就被嚴嚴實實地縛了。見姜御醫一眼怨恨地盯著自己,想起他這陣子對自己倒也不錯,便有些心虛,對白雪嵐輕聲說,“這位爺,你不是說只問他幾句話嗎?怎麼又堵了他的嘴呢?”
姜御醫聽她這樣一講,猛地想,正是正是!
海關的人來了,不過是要那個救命的方子,他雖投靠了廣東軍,但手上是握著籌碼的,如此看,今晚是有驚無險。如今亂哄哄的世道,他這一身醫術,就是一道救命符。實在不濟,把方子給了海關罷了,當然,也不能白給,這海關總長對他的副官如此看重,一條性命,也許還可以談談條件。
姜御醫越想越真,漸漸鎮定下來,只是嘴裡塞了毛巾不能言語,就用眼神示意,請白雪嵐把毛巾取了,彼此好好談談。
白雪嵐自然看見他的眼色的,卻不理會,對著翠喜微微一笑,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