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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漸漸連抱著唐念青脖子的手也無力地滑落下來。
唐念青似乎意識到了,他在樹林中穿梭,跌跌撞撞跑得更快了。平措不知道他想去哪兒,就算他徹夜不停地跑,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抵達根據地,已經夠了。
那隻中了槍的腿用皮帶紮緊也無法完全止血,很快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休克,就算止了血,之後也會感染敗血症死去。
他見過很多弟兄都這麼死去,這是一種普通、平凡的死法,和他的一生很相襯。
“唐工,你為什麼要回來……”平措意識模糊地呢喃,“你其實沒有掉隊是不是?你說你滑倒了,可你衣服上只有露水,沒有泥。你更像連夜趕回來的,可是為什麼……”
唐念青重重地喘息著,沒說話。
“別管我了,你自己逃吧。”平措在他耳邊說。
“你閉嘴!”
“你真是個怪人,不過最後不是一個人,也好……”
平措有點困了,他慢慢閉上眼。
“那我,先走一步了。”
。
很長時間裡,平措都在做夢。
夢中他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晉陵,回到了琴的身邊。
戰爭還沒爆發,他也不懂死亡。他只是個情竇初開的窮小子,痴心愛慕著醫生家的獨生女,他每天送報紙路過那幢漂亮的小洋房都要往院子裡張望,他還時常偷偷鑽進狗洞,趴在琴的窗邊找她說話。
雖然琴每次看到他都擺出不耐煩的臭臉,但卻沒有一次高聲叫來僕人把他轟出去。實際上,琴從來不說話,她一個字也不說,總是靜靜地坐在那兒。如果你的話題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會微微側過頭來,用那雙美麗的眼睛,出神地凝視你。
有時平措會覺得琴很孤獨。她的父母很忙碌,她不被允許出門,總是一個人呆在三層的大房子裡。有時,她會不想見任何人,不開窗,一個人關在屋子裡彈鋼琴,彈一首叫《雨滴》的曲子,悠長而安靜的曲調,卻隱隱透著讓人心中一酸的寂寞。
夕陽斜斜地透過玻璃窗,將整棟洋房都籠罩在薄薄的暖橘色中,平措叼著根草,蹲在窗下,靜靜地傾聽完最後一個音符,直到四周變得漆黑一片。
那一刻,他好想能擁住她瘦弱的肩膀。
也不知是何時開始,平措變得出乎意料的厚臉皮。大概是那一次,琴第一次離開了室內,坐在院子裡的老石榴樹下,自己跟自己下棋。平措毫不猶豫跑過去搗亂,琴可不是什麼溫柔的淑女,她發起怒來抬手就打人,平措笑嘻嘻地躲,躲不過就沒臉沒皮地捱一下。
就算是捱打,他也覺得快樂無比。
他們倆在院子裡追追打打的事發生了好幾次,有一回還被琴的父母逮了個正著,但他們居然沒有斥責平措,反而微笑著請他進屋子裡吃點心。他們是真正的新派人士,一點也不拘泥男女有別的禮教,甚至把平措當成了琴唯一的朋友。這讓平措怪不好意思的。
他一點也不想跟琴做朋友,他想娶她。
平措那時是個真正的愣頭青,他就是這麼傻呵呵地回答琴的爸媽:“我不想和她做朋友,我以後要娶她,我會掙很多很多的銀元,讓她過闊太太的好日子,一輩子珍視她。”
琴爸媽對視了一眼,居然哈哈大笑起來,琴的爸爸甚至笑出了眼淚。
平措覺得自己被小看了,嚴肅地站起來宣告:“我向佛祖起誓,我說的話都發自真心!”
琴爸爸笑得更大聲了。
她媽媽則溫柔地說:“小夥子,謝謝你的一片好心,但我們家孩子沒有那個福分,你們要是真的結婚,你一定會後悔得睡不著覺的。”
琴早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客廳。
平措不明白,為什麼後悔,他才不會,他只會樂得睡不著。
經過這件事以後,琴對他的態度更壞了,只要平措敢提一句,琴就會揍他。平措從街頭逃竄到街尾,琴缺乏運動,追不上他,於是平措又笑嘻嘻地折返回來。琴看都不看他一眼,扭頭回家了。
但她沒忘了開窗。
“等我長大,你跟我回草原吧。”平措斗膽抓住了她的手腕,漲紅著臉大聲宣告,“我會掙很多很多銀元,會給你搭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帳篷,我要在納木錯湖邊娶你,和你養一堆的牛羊,生一堆的孩子!”
琴怔了怔,然後毫不猶豫給了他一巴掌。
平措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死不悔改地大喊:“跟我回草原好不好!我要娶你!我一定會娶你!你想養黑羊就黑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