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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點兒……”傅雪萍也不看丈夫,就那麼溫柔地勸慰著。
突然,薛勤勝放下碗筷,兩眼直視遠方,靜止不動了。小玲和薛適屏息盯著薛勤勝,就像他們自己也被噎住了一般,都驚惶地看著,只等薛勤勝的命令。
薛勤勝鼓著腮幫,單手捶胸,另一手指向了涼杯,小玲便趕緊遞過一杯水。薛勤勝猛地嚥下,才將堵在胸口的疙瘩吞進了肚裡。
“你老不在家,家裡出什麼事兒怎麼辦?”傅雪萍不抬頭,平靜地問。
“能出什麼事兒啊。是吧,兒子。”薛勤勝深咽一口,看看孩子,微微笑了一下。
薛適很少見到爸爸笑,於是興奮地踢了踢腿,卻不小心碰到了桌角,令餐桌微微晃動,將那盛得滿滿的湯,搖灑出了一點點。
薛勤勝的表情瞬間猙獰,瞪著薛適,用他慣有的震心音量吼了出來:“鬧!”
一直低頭的小玲,嚇得渾身發抖。薛適一陣冷顫,呆愣地看著爸爸,惶恐得無所適從。
即刻,薛適瞄向媽媽求救,見她只是苦笑搖頭沒甚幫處,便乖乖低下腦袋,默默吃起了碗裡的玉米糊……
不知是誰說的,男人只會變老,永不會變成熟。其實男人永遠都是孩子,硬要論區分,也就是學齡前、幼兒園、小學生這樣細微的差別。男人女人組成家庭,生下孩子,本就是一個共同學習的過程。男人若還成熟些,妻兒便能少受罪。如若反之,便真的是苦上加苦了。
另一晚,薛適發燒了。
獨自在家的傅雪萍,守著高燒不退的兒子,焦灼難耐。
她絞盡腦汁,打電話到各處,終於找到了薛勤勝。
電話那頭,丈夫邊下賭注,邊敷衍妻子“馬上回家”。他都沒心思聽兒子的病情,便將電話結束通話了。
傅雪萍給兒子餵了藥,又用酒精擦拭了他的身體。少頃,薛適睡了過去,傅雪萍以為藥效發揮了作用,便靜靜守在孩子身邊,等著聲稱“馬上回家”的丈夫。
驀地,只聽迷迷糊糊的薛適,含混地念了句:“媽媽,下雨了……”
傅雪萍嚇了一跳,轉頭看,見兒子只是閉著眼,嘴巴卻一張一翕地嘟囔著,有的話能聽清,有的卻不知所云
。
傅雪萍將體溫計塞進孩子滾燙的腋窩裡。等拿出看時,她微帶著哭腔,長長地撥出了一口氣。
體溫計的水銀柱,赫然指在四十一度的上方。
她知道,丈夫是指望不上的了。傅雪萍抱起孩子,在半夜裡,直直奔向了兒童醫院。
意識模糊的薛適,已沒有什麼記憶了。印象中,自己伏在母親的背上,只記得母親一呼一吸之間發出的低吟聲,像是在哭,又像是在抑制著喉中的鬱氣。但是那一天,薛適沒見到媽媽落一滴眼淚。
就是那一天,孃兒倆根本沒有見到,那承諾著“馬上回家”的薛勤勝……
某個深夜。
睡在床上的薛適被嘈雜的聲音吵醒了,他隱約聽到很多器皿摔到地上的聲響,還能聽見小玲阿姨那顫抖著的呼喚聲。
薛適覺得害怕,想找媽媽,於是爬下床,循著廁所的燈光,踉踉蹌蹌地走了過去。他剛剛學會走路,腳步還不是很穩。
從虛掩著的廳門探出頭,薛適看到小玲站在廁所門口,背對著他,渾身發抖。
再探出些頭,孩子被看到的景象嚇了一跳。
母親癱在廁所地板上,全身裸…露並抽搐著,兩排牙齒露在外面,死死咬著一塊乾癟的肥皂……
薛適嚇得一喊,就再也出不了聲了。小玲回頭看見他,立刻把他抱回到床上,哆哆嗦嗦地囑咐著:“千萬別出來……”
薛適還在床上愣神,回想著方才的景象,只見小玲吃力地架著傅雪萍,正一步一步往小臥室走去。小玲微微啜泣著,步伐非常僵硬。
忍了兩分鐘,薛適再也憋不住了,他一邊哭鬧,一邊呼喚著媽媽。
小玲從裡屋走出來,抱起薛適,焦急地說:“媽媽讓你過去呢,媽媽抱……”
進了小臥室,薛適看到一個女人,面部微腫,青筋暴起。更可怕的是,她的左眼從眉毛到臉頰完全鼓了出來,形成一個紫色的大包,絲毫看不到眼睛。那女人反應遲緩,機械式地抬起頭,被髮絲遮蔽的右眼,死死盯著孩子。過了幾秒,她才抬起胳膊,怏怏地說:“來……媽媽抱……”
受到驚嚇的薛適,失聲大哭,他使勁把頭埋進了小玲懷裡,竭力掙扎道:“不是媽媽,不是媽媽!要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