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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這副畫面讓程知著覺得無比的難受,恨不得躺在那上頭毫無知覺的那個是他自己,而不是他媽。
醫生問是他們現在把切下來的子宮送到縣醫院還是等醫院統一送過去,舅舅說自己送,就跟著醫生走了。
程知著沒敢去,他還真是不敢看那血淋淋的一大塊肉。
半夜他媽醒過來了,說話的聲音都弱,沒一會兒就又睡過去了。
晚上他和他爸留在那兒陪床,第一天晚上要換六次藥,倆人都沒睡,換第四瓶藥的時候他媽醒了一下,嘴唇乾得快裂了,但因為術後不讓喝水,豆豆只能用筷子沾著手一點兒一點兒地抹到她嘴唇上,他爸一個勁兒地在邊兒上叮囑:“你可千萬別嚥下去啊。”
做這件事兒的時候程知著忽然想起了他爺爺臨死的那段時間,自個兒也這樣拿著水一點兒一點兒地沾著,為什麼人受罪的時候都喝不了水?想著想著程知著差點兒哭出來,於是趕緊地低下頭,看了看盛尿的袋子裝了有三分之二了,蹲在床頭把袋子下頭的塞子拔開,把裡面的液體都放了出去。做完了,抬起頭的時候,他媽已經又皺著眉打起呼嚕來了。
半夜看著他媽程知著想了許多事兒,大概他一輩子就沒想過那麼多事兒,那時候的他還比較文藝,想著想著就想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想到這句就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孝了,什麼也沒為家裡做過,光剩下添亂添堵添麻煩了。
沒錯,這句話翻來覆去在他心裡閃了不下五十遍,而且每次都是十四個字一個不少地全部出現,那句“樹欲靜而風不止”雖然沒有什麼實際意義但也從來沒被他落下過。
六點多大叔叔一家就過來換他們了,讓他們倆先回去睡一覺,他爸看了看藥也差不多都輸完了,交待了點兒注意的事兒,倆人就回家了。
到了家奶奶已經做好飯了,說:“趕緊吃吧,吃完了就睡去吧,折騰了一宿了。”
於是爺兒倆坐在一起吃飯,吃了半天,誰也不說話。
後來,程知著叫了聲:“爸。”
他爸頭也不抬地說:“快吃吧,你媽現在這樣兒著呢,別的你什麼也別想,你也甭這會兒跟我鬧,我沒心思答理你。”
“我沒跟你鬧,我就是想說你吃慢點兒。”
他爸低頭嗯了一聲兒,不理他了。
又過了一天他媽才可以喝水吃東西了,止痛泵的效力也漸漸地小了,傷口就開始疼了。加上躺了兩天多了,全身痠疼地難受,豆豆的幾個嬸嬸舅媽姨媽姑姑輪流地把手伸到他媽身子下頭,幫她一點兒一點兒地揉,豆豆看著他媽難受又拼命忍著的那樣兒,就總忍不住一遍一遍地埋怨自己。
他也不知道應該埋怨自己什麼,但就總覺得反正他媽躺在那兒挨那份兒罪就是因為他,不是因為他也跟他有很大的關係。
那幾天他閒下來的時候總想張慨言,可是想的時候可沒以前那麼理直氣壯了,每次一想就老覺得自己又做不應該的事兒了,自己媽因為這事兒都已經躺病床上被剌了一刀了,自己還在這時候兒想,簡直不孝的三次方,就算要想,也應該等到他媽出了院呀。
所以他就跟自個兒說:程知著,你再想你是狗。
結果他當了好幾回狗,有好幾回還是不自覺地就變成狗了。
大媽也老過來,新昌大大也一塊兒來的,來了之後就只聊病,大媽還說,這女的到了歲數就應該哪年都檢查檢查,指不定有什麼病呢。
豆豆跟一邊兒聽著,老想拐個什麼彎兒拐到張慨言身上,於是他總故意說“我們學校”某某某,“我們學校”誰誰誰,可說了半天,也沒人理他那茬兒,人家該說啥說啥,誰也不提學校。
豆豆有點沮喪,也不知道張慨言到底現在怎麼樣了,怎麼他都這麼晚了沒回去他也不說找找他。
第 31 章 有時候
張慨言幹嘛去了?
前兩天他真回學校了,可過了幾天就回來了。
本來他就在學校呆得不踏實,交完論文,他就想著偷偷回家看看的,還沒成行,他爸的電話就過來了。
讓我們充分地認識一下什麼叫戲劇性吧。
戲劇性就是關鍵時刻豆豆他媽做手術?NO,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了。
戲劇性就是:關鍵時刻豆豆他媽做手術張慨言他媽也做手術。
戲劇性還是:這倆人手術內容還一樣。
病房挨著,一個207,一個209,那天,程知著聽見聲音走出他媽病房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