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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是噁心,我沒良心,噗哈哈哈……”
中午吃飯的時候豆豆說下午去網咖上網查一下這病,他爸沒說話,他媽看了看他,說:“你自己看著辦吧。”
豆豆低頭想了想,說:“媽,我就只去網咖。”
“反正我就算圈得住你的人也圈不住你的心,你自己琢磨著來就行。”
豆豆瞅了他媽一眼,什麼也沒說。
吃完飯去網咖的時候看了看張慨言家門口兒,咬了咬牙,走了。
在網咖查了查,似乎真的不是什麼大手術,也沒什麼好查的,上了QQ看了看,喬丹線上呢,IP是宿舍裡的,跟他說了兩句家裡的情況,想提張慨言來著,忍了忍,沒提。
回家的時候又往張慨言家院子裡望了一眼,門關著,沒人說話,於是轉身回家了。
一進門,大媽在屋裡和媽說話呢,三個人一見面,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尷尬。豆豆裝出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來叫了聲“大媽”,大媽也嘴角僵硬地笑了下,說了聲“回來啦”,就沒話可說了。
豆豆招呼了一聲就回了自己房間,耳朵貼在門上使勁兒地聽,希望她們能提到張慨言,或者提到他們倆的事兒也行,好歹的,他也能知道一下張慨言現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聽了半天失望了,倆人根本沒提他們的事兒,除了什麼“良性”“惡性”呀、“手術”“開刀”呀、“四個月”“十厘米”呀,沒說什麼其他的。
第二天全家人幾乎站滿了醫院的走廊,什麼叔叔嬸嬸哥哥姐姐能沾邊兒的全來了,二三十口子跟那兒杵著。
護士把張小芬帶進了一個病房,男人們都被轟了出來,說要開始灌腸了,三點鐘準時手術。
程知著拿著錢去交費,交完之後把單子交給護士長,然後到了醫生的辦公室,醫生問:“你們哪個家屬簽字呀?”
程知著看了看,說:“我籤。”
這事兒有點兒自虐,像是一種自我懲罰一樣,彷彿不完成了它,他就不能原諒自己一樣。
說起來,這事兒肯定是跟他沒關係的,那瘤子也不是他放上去的呀。話是這麼說,可真想起來,這事兒出在這種節骨眼兒上,怎麼都讓程知著覺得是跟自己有巨大關係的。尤其,長到二十多了,他都還從來沒孝敬過父母,光添亂了,就連他媽肚子裡的瘤子長到十幾厘米大要做手術了,他還用那樣的想法衡量過她。
交完錢從走廊過的時候聽見出來的護士說他媽剛才不自覺得嚇得腿都發抖了。原來,之前再怎麼鎮定,再怎麼說不害怕,都是裝的,到底是要往身上剌一刀,開個口子掏個東西,擱誰誰不怕?
醫生跟他講可能出現的意外的時候,他特別想問:不能不切嗎?醫生講一條他就會問一句:“憑什麼會有傷口感染的可能?憑什麼會有碰到其他內臟的可能?憑什麼麻醉也有可能出危險……”
醫生心說你哪兒來那麼多“憑什麼”?憑這事兒它本來就沒準兒!然後醫生暗地裡翻了個白眼兒,耐著心一條兒一條兒地跟這個有點兒故意找茬兒的人解釋,解釋著解釋,那人來了一句:“還有可能是擴散?”
醫生再翻一個白眼:“只是說有這種可能!看她那情況應該是良性的,就算是惡性的切除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不排除有擴散的可能!這得等切下來拿到縣醫院做完檢查之後才能知道,現在誰也說不準!唉,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了,那是你什麼呀?”
“啊?噢,我媽。”
“啊,你媽那種情況,95%是良性的。”
“噢。”程知著猶豫著,把那張紙上的幾個字兒看了又看,籤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楊白勞。
他總覺得這樣一簽,就算出了事兒醫院也不管了,就等於是把他媽給賣了;這樣一簽,他媽身上就少了一樣東西了,肚子裡就空出來一塊兒了,那可不是隨便兒的什麼東西,那是子宮,可是當初生他的地方。
想到這兒的時候程知著心裡就特別不是滋味,可別扭了半天,這字還是得籤的,這些條款在哪個手術裡都有,他也聽別的見過手術的同學說過。
手術一直持續到六點多才結束,那段兒時間沒覺出來什麼,可他媽一被推出來,程知著差點兒哭了。
他媽躺在推車上,插著輸液的管子,一動不動地躺著,可能是剛失過血的緣故,臉顯得蒼白,因為麻醉的原因,他媽睡得很沉,呼嚕打得特別響。那是一種很無意識的睡眠狀態,如果不是那響徹整個走廊的呼嚕聲,就幾乎和嬰兒的睡眠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