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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全力以赴照顧兒子備考。他那個不顧家的老婆,生完孩子就扔給了吳南舟養,什麼都不管,活像個下了蛋卻不抱窩的動物。
吳南舟曾經欣慰又辛酸的告訴過我,皓皓學會的第一句話不是叫媽,而是喊爸爸。
聽得人唏噓不已。
戊子年六月初一 大雨傾盆
吳南舟的調動和離婚都很快,快得讓人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他兒子吳皓789三天高考結束,他在月底前就辦結了一切手續,換了單位前往省第二人民醫院報到。
省二院一把手與本院院長是較勁PK的老對頭,各種業務場合行政場合明刀暗劍往來了許多年。也只有去了省二院,吳南舟才能在新東家的羽翼下,避開前岳父大人關係網的干擾迫害繼續發展,泰然過他的生活。他一定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聯絡運作調動的事了,只是不知他拜了哪尊大神,連這樣關係複雜的手續都能順順利利辦下來。
科裡給他擺了餞行宴。以他素日的好人緣,沒被排班的大小醫生護士全來了,另外還有不少其他科室的熟人來湊這個熱鬧。科主任因為忌憚吳南舟前老丈人是院領導,不好出席,藉故出差躲去外地講課,讓副主任出頭招呼。席間一堆小護士圍著吳南舟哭哭啼啼,招得護士長也梨花帶雨,科裡醫生又多是女人,最後一群人哭成了一團。
吳南舟心裡也不好受,可他終於擺脫了他那讓人窒息的婚姻。這悲歡摻半的心情大家其實都清楚,但卻不好明說。
我坐在角落裡,一口酒也不敢碰,一根接一根抽菸。
不過又是一場聚散。我以為我足夠堅強,能應付來這一切。 然而在即將分別的時候,“遠離他”這個事實竟令我幾乎無法承受。不能每天見到他,原來是這麼的痛苦!不能肩並肩的一起查房、一起下醫囑、一起敲病歷,不能頭碰頭的一起上手術、一起查文獻、一起吃盒飯,少了走廊裡面對面的那一句點頭招呼,日子忽然變得如此難熬!失去這些原本習以為常的交集,胸膛竟像被開了個洞,灌進去的全是冷風。我愛他嗎?毋庸置疑。可我對他,更多的是心靈的依賴而無關乎慾望。我從沒興過和他去開房滾床單的念頭,小心翼翼的守著那條界線,活得像個修士。而如今,連心裡存留的那一小片淨土,也要從此無以朝覲。
吳南舟終於酩酊大醉。其他人吃喝得差不多就做鳥獸散,副主任劉貴升腆著肚子晃出門來,喝得舌頭都大了,卻仍記得盡職的反覆叮囑我要把吳南舟安全送到家。我自覺得很,架起吳南舟就往停車場走——早就知道這活兒肯定又會派給我,問題是送他去哪呢?剛才他還清醒的時候沒逮到機會問,這會兒抓瞎了!他哪還有家啊?他是被徹徹底底淨身出戶的,連他身上這身換洗衣服都明顯是離婚後這幾天新買的。我把他扔進副駕,杵杵他問:“你這兩天都住哪啊?”他唔了一聲算是答應,看樣子尚未醉到深昏迷的地步,還有希望問出口供來。我抓住他使勁搖晃,叫“醒醒醒醒!到底送你去哪啊?”他皺著眉把頭扭到一邊煩躁的抬手推我,手上卻沒有力氣,軟得像在撫摸,還發出微弱的輕哼,身上的酒香合著洗髮水的香味撲面而來,直鑽進我心裡。我趕緊撒開手,心嗵嗵嗵狂跳了半天才好——再這麼持續肢體接觸,搞不好要弄出車震來了。
沒了我的干擾,他睡得直打呼,根本沒法問他去哪落腳過夜。今年是特殊時期,安保工作空前加強,各大酒店均被三令五申,沒有身份證就不許客人入住,在外開房是沒戲了。科裡的值班室住滿了新入科的實習生,估計也沒空床。要領他回我的狗窩麼?我看看他,心想:還是饒了我吧。
狠狠敲太陽穴。不行就在車上過一宿好了,這樣最安全。
七月天的夜晚,薰風撲面。黃昏時下了場豪雨,這會兒地面還沒完全乾透,空氣中殘留著水的甜香。我開了半截車窗,給吳南舟把座位放倒由他去睡。
這樣一個涼爽的夏夜,四下裡響著鳴蟲的啁啾,本該舒心暢懷。可是伴著吳南舟坐在這裡,從心底漸漸漫上來的是灰黑色的悲哀。
他也拿我當外人一樣,將要調動的事情瞞得嚴嚴實實,我最後竟還是從護士們的八卦陣裡聽到他要走的訊息的。心裡很難不怨他,為什麼不能事先給我個信兒?覺得我也有可能走漏風聲給他惹麻煩麼?這倒是符合他一貫謹慎的風格,可我多少有些寒心了。一週前他回科裡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刻意躲出去了。我怕我見到他就忍不住要質問。今天這頓飯,這麼多人圍著他,更是連個說句話的空檔都沒有。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走啊,你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