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部分 (第3/4頁)
死磕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啊,不過中了個進士,連親孃也不認了!我須是當朝相爺的如夫人,認了我也不辱沒你!”
那是初遇時自己一臉冷淡,以“先母久已亡故,不在人世”這樣的絕情話語,拒絕與拋棄自己的生母相認之後,濃妝豔抹的貴婦人憤怒的摔了桌上茶盞花瓶,矜誇著自己寵妾的身份,試圖拿相府的驕人富貴來威逼利誘,卻只能使他感到厭惡羞恥,荒唐可笑。
卻哪裡想得到在這種時候,在哭求乞請都無效的時候,她也會由嘶哭轉為嘶罵,竟然再也不畏懼平素一直柔順服侍、曲意逢迎的相爺,以至於在與相府下人的推搡廝打之中,破口大罵起來:“俞汝成,你豬狗不如!你玩了老孃,又欺負我兒子!殺千刀的禽獸,放了我兒!我們不能孃兒倆都做你的玩物!”
呵呵,玩物!她終於也知道了,再怎麼富貴錦繡、專房獨寵,也不過是做了玩物?可笑她還曾一巴掌扇在自己臉上,潑辣斥罵:“不要臉的小畜生!自甘下賤要給男人睡,也不能來搶睡過你孃的男人!你爹一輩子積德,你林家滿門書香,沒承望養下你這賤貨!老孃當年養下你就該丟馬桶裡溺死,免得丟人現眼!”
那時自己說了些什麼?全然記不得了。但是以自己的性格,極度屈辱極度悲憤之下,回敬的話也定然刻薄狠毒。聽她提到的自己未曾謀面的生父,其實忍不住便想怒罵痛哭,聽說父親生前恂恂儒雅,是鄉族中有名的溫良君子,沒想到身後有這樣粗俗無恥的妻,又有這樣蒙羞忍辱的兒——然而自己的刻薄狠毒、無情無義,其實是同她一脈相承的罷?
相罵過,互辱過,敵對過,可是當自己陷入地獄的時候,卻惟有這一個激烈嘶啞的聲音,拼著性命想要闖進來解救自己,維護自己。
身處地獄般煎熬的時刻,林鳳致居然還會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老僕阿忠養過的花母貓,帶著一窩新生的小貓在院子裡曬太陽時,突然遇上了一條闖進來的獒犬,那麼弱小的貓面對著巨大的狗,竟也狠狠弓起背,發出強烈的嗤聲,緊張得發抖也決不後退。阿忠說,禽獸護子,乃是天性。
他驀地悲不可抑,失聲痛哭。一向是最倔強高傲的,即使之前的□苦楚,都不曾哭過一次,示弱過一回,這個時刻,卻不由得慟難自已,□上的痛苦,哪抵得上這一種崩潰般的心靈決堤。
可是自己的悲泣掙扎,卻越發激起身上那人的獸慾,於是攻擊更猛,落下來的痛楚更甚,折磨得幾乎意識昏迷的時候,她的聲音,到底漸漸遠去了,是被外面的僕役下人,強行架著拖著遠去了,遙遙還聽見她那淒厲的呼叫:“俞汝成,我做了厲鬼也不饒你!”
林鳳致陷入暈迷前的一刻,也在想:如果真有人間地獄的話,那麼便化身厲鬼吧。
那最後一次看見她,又是什麼光景呢?
是自己終於從那場肆虐□之中掙扎解脫出來之後,蹌踉著扶牆而出,拖著痠痛汙穢的身體,心靈卻已麻木到不覺痛楚,自恨、厭恨、憎恨,只覺天地間充滿了戾氣,望出去白茫茫模糊一片。
實際上那晚天地間滿是明亮的月光,十五的圓月宛如一團冰般掛在鴉青的天幕中心,灑下冷光茫茫,充斥四周。因為太過清晰明亮,反而刺目生花,望去好象迷霧籠罩,好象縛著自己的天羅地網,揮之不去,無路可逃。
就在這時候,最後一次看見了她的臉。
她的臉上已全無脂粉,褪去濃妝之後,這張臉上曾經有過的明媚豔麗也彷彿一併褪盡,顯得格外蒼老衰敗,冷冰冰毫無生氣的對著他,慘白青紫的臉上是一片絕望,雙眼仍是睜大瞪著,不能甘心,不敢置信。
被迫落了發的頭皮,在寒月下發著慘青的光。她身上也是罩著一襲粗布僧袍,有如破布袋一般,靜靜的懸掛在走廊的盡頭,路的盡頭。
那一霎時間,他心中掠過的最初感覺,竟是荒謬可笑,這個輕浮虛榮、貪戀□的女人,一生所喜歡的,也應該是華衣美服、珠圍翠繞罷,如何竟能這般淒涼黯淡的死去呢。
他每回想到這個時候,總覺得自己當初應該是震驚悲痛之後,繼之以暈倒崩潰才對,然而卻什麼都沒有,連眼淚也沒有,連本來踉蹌的腳步竟也變穩了,一步不停的,靜默無聲的,走過去將她僵冷的身子抱了下來。
真冰涼,冷得同自己此刻全身的血液一樣,可是,這冰冷的身軀裡曾經流著的血液,難道不是和自己同樣的麼?
隔院的笙歌還在持續,前廳的賓客猶未散盡,背後的房間裡有個帶著□的聲音急切呼喚自己名字。一面是輕歌曼舞,一面是華燈盛宴,一面是欲山孽海。今夕何夕,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