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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與唐父關係交好,有了扶風山莊的接濟,他們日子過的並不難。秦兮朝也常常替師父去送一些必須的日用之品,一來二去的也熟絡了起來。
唐父是個精壯的男人,目光精銳,反應靈活,手上有長年握劍生出的老繭,夏天脫了半身衣裳還能看見交錯的舊痕。但是幹起養家餬口的活來卻有些笨拙,好似以前從沒做過似的,他也不捨得讓自己的妻子動手,都是自個兒請教人家研究完了,再一絲不苟的有樣學樣。
而唐慕的母親雙手玉指纖纖,衣裳雖不常換新,但僅有的幾件全都是上好的料子,比秦兮朝家裡的也不遜色,儼然曾經過的是衣食無憂的日子。
照常,這是怎麼都不可能碰在一起的一對。
秦兮朝也是個少年,對唐家也難免有些好奇,他雖不止一次的問過師父,但總被一句“小孩子管這麼多作甚”給打了回來。
唐慕那時白白嫩嫩的,個頭小,身子也軟,長的也更像他那個溫婉好看的母親,所以經常被隔壁的蘭姐擺弄玩,給他穿裙裳、扎小辮,打扮的比真正的小姑娘還要可愛。
每次秦兮朝拎著東西去,都會猝不及防的被唐慕撲個滿懷,聽他帶著無辜的哭腔叫他“朝哥哥”,還控訴遭受了人家的虐待。
秦兮朝瞧著好玩,也不許他脫,只需安慰兩句他就不鬧騰了,他們會在院中鋪一張席子,唐慕就被秦兮朝攬在身前,看他翻著一本自己根本看不懂的書冊,聽他講江湖故事。
雖然秦兮朝自己也不信那些說書人添油加醋的描畫,但是唐慕愛聽,秦兮朝就愛講。唐慕被迫紮起的兩隻雙馬尾垂在兩側,動一動就掃著秦兮朝的胳膊,癢癢的,惹得他發笑。
唐慕小時候是個到處惹麻煩的淘氣精,屢屢能把唐父氣地拿掃帚擀麵杖子追著打,一直打到他忽然開始拔高個子,手腳利索地唐父追不上他。
於是秦兮朝又在山莊裡見到了被押送上來的唐慕。
依舊是霧雨飄忽的天,湖緣淺池裡的荷花剛剛開敗,支楞著飽滿的蓮實,個個綠的發沉。唐慕傘都沒打,手裡握著一塊撕開了一半的蓮肉,笑嘻嘻地跟在唐父的身後,朝在庭廊裡避雨的秦兮朝沉首打了個招呼,甩過去幾顆大又綠的蓮子。
“犬子不思進取,望秦兄嚴加看照。”
那年的夏末秋初,已經長成了一個挺拔少年的唐慕被迫住在了扶風山莊裡,以修養心性為由,與秦兮朝同起同吃同學。
唐慕是個丟哪兒都能落地發芽兒的硬頭,從不對自己的生活有什麼抱怨,總是笑嘻嘻地來來去去學武練字,時而偷摸的捉弄人,當然這被捉弄的人裡也包括秦兮朝。
上房揭瓦下河捕魚爬樹掏蛋,就沒有一樣是他沒做過的。
可就是這樣毫無章法的人,興許是泡足了瓊州溼漉漉的湖水,也許是沒了更多的樂子,這麼淘了幾年竟也漸漸穩了性子,被硬生生薰陶成了一個人前儒雅溫和翩翩有禮的公子哥兒模樣。
可他心性本隨唐父,一身狹氣遮也不住,野勁兒是怎麼也磨不掉的。
唐慕十天半月就從莊中逃出去一次,並不是守衛禁著他不叫他走正門,只是他喜歡這樣來去無蹤的快感。他會進城去玩一玩逛一逛,再光明正大的回家看看父母,跟鄰居家的蘭姐兒說說話。
蘭姐兒仍把他當個小孩兒,抓著他試自己新搗鼓出來的髮髻,唐慕一改小時候不情願的扭捏,大大方方地散開頭髮去給她試。
後來,隔壁的蘭姐有了心上人,整天心不在焉的,連抓著唐慕綁頭髮都常常弄歪,閒暇時也不再捉弄唐慕玩了,整日坐在堂屋門口縫一襲紅嫁衣。
唐慕好了傷疤忘了疼,也想不起蘭姐是如何捉弄他的了,搬著板凳坐在她旁邊看,從春天看到夏天,從夏天看到秋天,直看到那嫁衣都落了灰,也沒見那人來將蘭姐娶回去。
蘭姐始終沒有等到想嫁的那個人,那天唐慕再去的時候,蘭姐正在晾曬她親手縫製的嫁衣,豔紅豔紅的底服上繡著成對的鴛鴦,唐慕就陪著蘭姐在院子裡坐了一整天,從上午坐到傍晚,坐到嫁衣被風吹乾。
秦兮朝拎著山莊自制的冰梅酒拜訪唐家,然後去蘭姐家裡尋唐慕的時候,一進門望見在床榻上支著胳膊傻笑的唐慕,手沒抓穩,一小壇梅酒就摔在了地上。
清冽的梅香暈著濃濃的酒氣散開在狹小屋裡,秦兮朝張了張嘴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
唐慕拖著比他長出一截的紅衣,伸直了手臂也只能露出一段手指,他鬆鬆垮垮的披著翻花兒鴛鴦繡的火紅嫁衣,大片的緋裳都鋪在了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