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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作起精神,拖著步子往殿外走去,烏舄踏過地磚,激起空蕩蕩的回聲。跨過門檻的時候,姚錚有意無意地抬眼看了看大堂之外,卻驀地愣住了——
謝揚正立在鋪了薄雪的前庭裡,默默地注視著不明的遠方。他的肩頭有些深深淺淺的水漬,似乎已在那裡站了許久。他聽到姚錚空蕩蕩的腳步聲時,便回頭衝大堂望去,然後意料之中地俯身拜禮。
姚錚走到謝揚身邊,語調裡帶著生硬的疏離之意:“既然來了,怎麼不命宮人通報?”
謝揚笑了笑,抬起頭道:“國君不是遣退了所有宮人麼,如何通報?”
姚錚不語,只聽謝揚又道:“國君如果真的想獨自處理政務,最好還是讓甲士守在外殿,否則這殿外立的若不是小民,而是刺客就不妙了。況且如今外有隨國,內有諸公子,國君還是……”
姚錚變了臉色,冷冷地打斷謝揚的話:“你最好還是多為楚相考慮,寡人和偃師手裡的傀儡沒有半點區別,他們不會想要寡人性命的。”
謝揚幾乎要忍不住反駁他“國君謀斷周全,他日必會一鳴驚人”,但想起昨日自己尚因為姚錚的不顧生死獨斷專行而嘲諷過他,又生怕哪裡又刺到了姚錚,便不敢造次;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輕地問道:“小民斗膽問國君,國君真的如此怨恨楚相麼?”
姚錚蹙起眉頭:“你還要寡人回答你幾次?”
謝揚搖搖頭:“小民莽撞了。”他的表情因低頭垂目而隱在髮間,模糊而晦澀。
姚錚不想多看,便轉身凝視著在重重雲霧中初生的晨日,半晌方才低頭對謝揚道:“起身吧,他們要來了。”
成連的錦繡華服在一片慘淡的素白中分外扎眼,他招搖地抖抖衣袖,綢袪上的獵犬追雲紋似生出了咄咄逼人的尖牙利爪。他一臉狂傲地抬著下頜道:“車馬的話還是恆君另為外臣備一副吧,這車駕雖雕琢華美,只怕趕不上恆國的輕車。不如送給恆君,他日郊祀之時,也可乘坐使用。”
這一席話下來,分明是說恆國連輛好車都配不全了。
姚錚卻只是笑了笑:“那多謝隨使了。恆國的好銅全煅了弓箭兵矢,實在沒有餘銅鑄這些華而不實的大車。只不知這車的青銅鏽了多久……唉,隨使有所不知,若是銅鐵鏽了大多,做不得利器,在恆國便一錢不值了。”
“你……”
“來,替隨使另備新車。”姚錚吩咐宮侍道,謝揚注視著他轉過來的側臉,一貫的不屬於少年的冷肅,卻彷彿因為適才的口舌之快而有了點融化的跡象。
果然還是孩子。
謝揚不著痕跡地笑了笑,跟上了姚錚轉身而去的步伐。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八章
第八章
隨國大有步步緊逼之勢,姚錚自然不肯認輸,也不顧眾臣的苦苦勸說,只備三輛輕車就要上路。
楚偃見橫豎勸不過他,便只有迂迴道:“那國君可否讓謝揚來駕車?”
姚錚側目瞥著謝揚,嘲弄道:“駕車?他?寡人想見過隨君之後再粉身碎骨。”
楚偃的嘴角抽了抽,補了一句:“國君一路多加小心,小臣奉命處理喪期政事三月,萬望國君平安歸來,正式即位。”說罷,抽身遠遠退到諸臣之中。
姚錚沒有回答他什麼,只是拾級登車。
謝揚見他上了車,便扶了扶腰間新配的精鐵長劍,準備走到車隊之後騎馬。
“你停下。”
“國君有什麼吩咐?”謝揚回頭。
“……”姚錚掀開車簾,居高臨下地望著謝揚,蒼白的下頜映著旒珠圓潤的光。
謝揚以為他不願意反悔收回成命,便只有硬著頭皮道:“小民雖然並非自幼學習駕車馭馬,但總還能……國君如若不棄……”
“上車。”
“嗯?”謝揚一時沒有明白姚錚的話。
“寡人命你上車——恆國哪怕再困窘百倍,也不會讓國君的唯一隨扈一路馬上風霜的。”姚錚說罷,迅速地摔下了車簾。
謝揚恍然大悟,頓感哭笑不得,他揚聲應諾,旋即上了車。
都城被車馬遠遠地拋在身後,謝揚自車窗向前望去——官道自自己的眼前延伸向迷濛的天際,又被橫生的枯草掩埋。
遙遠而未知生死的旅程,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身旁有一位要承擔著恆國全部的十六歲的新君,執拗地不肯讓別人分擔半分的新君。
謝揚把腦袋縮排車廂裡,卻見姚錚失神地半臥於席上,漆黑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