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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椒、顏共華、甚至是莒和、天子,包括剛剛被你叫去的淳于重——姚錚,你自己想想看,這個世上,還有誰只是自己?!”
“我……”姚錚從未想過謝揚會用這樣的語氣逼問自己,他張了張嘴,卻發覺自己竟然無可辯駁,腰上的長劍硌在廟柱和溼淋淋的長裳間,他這才感覺到疼痛。
不僅僅是姚錚,更是國君。
而且註定了是國君,再怎麼不樂意、怨恨、苦惱……也不可能再改變了。
“沒有人可以在這個世上任性妄為,國君有國君的煩憂,老農有老農的困苦,不可能也不能夠交給他人承擔——所以國君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想著整日做無憂無慮的‘自己’而已。可是每一個人從上冠及笄之後,就要長大了。我們都是一樣的。”
謝揚嘆了一口氣,蹲下身體湊近姚錚,恢復了原本的柔和神態,安慰一般微笑著說道:“儘管如此,偶爾當一回姚錚也是可以的。小臣剛才說過了,不是還有那麼多人在國君身邊麼?太子、顏瑕、朝臣……如果國君願意,小臣也算一個,是不是?”
姚錚沉默地瞅著他,彷彿在看一個他以為自己洞悉卻發覺實際上全然陌生的人。他細細地打量著謝揚——祖廟的燈火在燃燒過半個夜晚之後顯得有些昏晦不明,也因此將對方被戰火和狼煙打磨得稜角分明的臉龐映得柔和起來,包括那個帶著鼓勵和勸慰意味的笑容,雖然缺少了當年面對莒和時的氣勢,卻顯出了少有的溫柔弧度——姚錚突然想起,當年他問自己要不要喝野蕈粥的時候,也帶著這樣的神色……
在這樣的笑容下,那些熟悉的、凌亂的、骨鯁在喉的、或是苦澀或是仇恨的過往也漸漸融化而柔軟起來,彷彿春至時的山雪,雖然還未完全破冰,卻已經在心頭淌出一股酸澀的溪流,一點一點浸潤著——他低下頭去,攥住了自己衣袖上的黼黻緄邊。
謝揚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出那枚玉珏,塞進了姚錚手中:“楚相讓我給你的。”
姚錚望著手中那枚白得有些透明的玉珏,栩栩如生的小龍窩在自己的手心,微微地揚起腦袋,似乎在看著自己,也似乎在一瞬窺破了深埋塵封的秘辛。
這枚玉珏……姚錚驀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楚相給你的?!”姚錚突然顫抖著把玉珏緊緊攥在手裡,抬頭用難以置信的震悚語氣追問了一句。
“……是。”謝揚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恐慌,“國君?”
謝揚等待著姚錚的回答,卻驀地發覺有什麼冰涼的液體落在了自己的手上。
為什麼……
姚錚先是伸手搵著斷續的淚水,漸漸有了啜泣聲,然後便如同這場收不住的夏雨似的,放聲大哭起來。
這一場已經梗在謝揚喉頭七年之久的哭泣——的確,這樣的哭泣不應當出現在一位國君身上,他低著頭,久久地跌坐在先祖們長眠的地方,竭力而悖禮地大聲哭著,如同卸去了一切,又彷彿下了什麼決心。
謝揚望著他發洩似的哭泣著,先是不由得愕然了片刻,然後以同樣如釋重負又決心承擔一切的神色勾起了嘴角——
他微笑著伸出手去,緩緩地,將那個縮成一團抱膝慟哭的,孩子似的姚錚圈進了懷中。
姚錚僵硬地掙扎了片刻,對方卻只是將手臂圈得更牢了一些,他便放棄了似的埋頭響亮地大哭著,手裡的玉珏幾乎要被自己攥緊指骨裡。
滾燙的淚水如火苗般烙在謝揚的胸口,他感到火燒火燎似的疼痛,但卻不敢多動——他輕輕轉過頭,祖廟門口的玉璧流蘇在地上延伸出長長的影子,在雨夜裡緩慢地搖動著。
雨線穿珠,在天地間拉出了一道朦朧的大幕,將這座孤零零的祖廟和他們隔絕在連綿的森然矗立的宮闕之外。
不知過了多久,姚錚睏倦般漸漸放低了抽噎聲。謝揚感到了他的疲倦,用下巴蹭一蹭他的髮髻,低聲問道:“回去麼?”
“嗯。”
姚錚悶悶地答應了一聲,探手抓住了謝揚露在衣袖外的半截手指。
謝揚笑了笑,指尖撓了撓對方冰冷的掌心,繼而沉穩地握住了。
雨後的夏夜帶著輕微的涼意,飽蘸了青苔氣息的水珠從廟簷的灰瓦上滑落而下,在他們的腳邊,濺起一朵透亮輕盈的水花。
雖然層雲未散,但畢竟暴雨已歇。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昨夜的一場驟雨下得“稀里嘩啦”亂響,儘管落了竹簾和紗帳,姚光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