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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嚯”一下轉過身來,連忙伸手去扶那人,面上這才有了些喜色,口中低聲道:“錢先生,你來了!”
那人讓了一步,仍是躬著腰,低低道:“窗外的鶯兒還在樹上,莫擾了殿下清淨。”說著便取出火折,把四角的燈燃了起來。
太子仍是負手走著,那人徐徐跟在太子身後步餘,低聲道:“此次事大,雖得了殿下的口信,錢川還是進來問殿下一聲,可當真要走這一步?”
太子沉吟片刻,咬牙嘆道:“若非火燒眉毛,本宮決計不會如此,這一步走出去便再沒有回頭路了。只是若不如此,莫說匯通保不住,便是本宮的命也保不住了……”
錢川悄聲道:“殿下三思,匯通失了縱然可惜,但該棄車保帥的時候,該舍則舍。”
太子苦笑道:“這道理本宮怎會不懂,只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若讓父皇得知這天下最大的商行錢莊盡握在本宮手中,他還會留我麼?”
錢川嘆道:“既然如此,那屬下便去安排了。”
太子閉眼點了個頭,道:“為今之計,只有再放一把火,但求火中取栗罷了。挑個伶俐的人去辦,要快,更要把尾巴收乾淨些。那些分不清輕重,手腳又不乾淨的,趁早幫他們洗乾淨,切莫要再像前次一般。”
錢川應了是,正要轉身退下,只聽太子又到:“錢先生辛苦多年,翌遠都是瞧在眼裡記在心中,只是如今風大,先生保重些,莫要劃歪了漿。若是船沉了,上頭的人可是誰也保不住性命的……”
……
“東風景,曉月湖,溼冥冥柳煙花霧。黃鶯亂啼蝴蝶舞,幾鞦韆打將春去……”若雲急匆匆搶進信和王府時,正聽見若風哼著小曲,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問道:“王爺呢?”
“在園子裡”,若風話剛出口,已見若雲旋風似的刮進去,趕忙攆上去拖住他的手道:“王爺與小公爺正吃飯呢,再有什麼急事,還待不得一頓飯的功夫麼?”
若雲剛要甩開他的手,若風又道:“他們二人聚少離多,便是天塌了,你我也先頂一會子。”聽得這話,若雲也不忍心進去,二人就著坐在園子外邊的臺階上。若風見若雲端著碗梅子,順手拿了顆丟在嘴裡,不想這梅子酸極,若風齜牙咧嘴,若雲自在一旁笑得肚痛,瞧著一雙蝴蝶撲著翅膀往園中飛去。
翌靖與葉平在園中設了桌小宴,菜色不多,卻是樣樣精美,一鍋青梅河豚熬得老道,湯色奶白,鮮香撲鼻,翌靖盛了一碗擱在葉平面前,自己卻是飲了杯清酒。
清風徐來,滿鼻盡是濃濃淡淡的花香,架上薔薇隨風漫落,正灑了一片在翌靖的杯中。翌靖執筷把花瓣挑出,卻聽得葉平一聲輕笑。
翌靖挑了挑眉,葉平眉花眼笑,嚐了一口河豚,道:“長康曾聽聞雲南有個碧塔海,名字稱海,卻是個湖,那湖水澄明似鏡,清可見底。也正是這幾日,湖邊漫山杜鵑盛開,便如碧毯織霞。最奇的是湖畔的幾樹老花開至繁盛,花墜湖中,引來鯉魚爭食。要知杜鵑花蕊可是略微帶毒的,魚群食之便如醉酒一般浮於岸邊,待到醉意散盡,卻又去食那杜鵑,真是奇也怪哉。想來這‘吃一塹長一智’卻是不頂用的,也幸得不頂用,否則這‘杜鵑醉魚’的好景也不能瞧上幾回。”
翌靖也不搭話,只將目光投在手裡那個白瓷龍眼杯中,過了一息才仿如自語般喃喃道:“不是不頂用,只是情如飲鴆,明知要爛肚穿腸,卻也甘之如飴……”
話入耳中,葉平心裡卻是又喜又悲,手中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桌上,愣了片刻才道:“好好的王爺說這些子喪氣的做什麼。本想講個有趣的助興,卻招出王爺一番話來,倒是長康的不是了。”
翌靖目光溫柔,抬眼一笑,“長康莫怪,我這是‘身不能至,心嚮往之’,幸得你替我去瞧瞧這些天下至景,日後可要一一說與我聽。若是說漏了,我便想法子罰你!”
這句出口,愈發讓人覺得不詳。葉平怔怔望著天光雲影皆映入翌靖眼中,把他手中的那杯清酒接過一口飲下,嘴角噙笑道:“長康可不認這罰,早便說與王爺的,山遠水長,左右王爺與長康一道去瞧瞧才是。”
日頭漸高,若雲與若風說了會子閒話,聽著樹上蟬鳴漸響,算了算時辰才進了園子。
翌靖接過若雲手裡的信,只瞧了一眼便臉色大變,葉平忙問道:“王爺,出了何事?”
翌靖目光似電般射向葉平,疾聲道:“韃靼偷襲涼州大營,殺我軍士人民萬餘人!”
葉平一下子站起來,抓過信箋匆匆看罷便跑了出去,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