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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近初冬,正是那千株白梅盛開之時,他心中暗道,不想此時,仍有這樣一件難得的風雅之事,今晚定要去賞鑑一番。
眼下時間尚未入夜,清明馬上顛簸一天,雖然沒甚麼食慾,但想到明日入城,今夜又要出遊,也就隨便找了個攤位坐下來,叫道:“老闆,切一盤肉,拿幾個小菜,再燙一壺酒。”
老闆是個五六十歲的枯瘦老者,形容清矍,笑呵呵的道:“小哥,你來晚了,肉沒有了。”
清明對這個原不在意,笑道:“無所謂,先燙壺酒好了。”
那老者又笑道:“酒也沒有了。”
清明“啊”的一聲,大為失望,道:“那麼有茶麼?”
老者道:“茶也沒了,不過有面湯。”
清明只好道:“那麼先上小菜吧,等等……”他這次學乖了,“你這裡還剩下甚麼小菜?”
老者笑道:“花生米。”
清明一頭栽到桌子上。
花生米就麵湯,這頓晚飯倒也別緻。攤位上沒甚麼人,清明與那老者談談說說,頗為愜意。他只說自己是歷州人,性好遊歷,到這裡來專是為看那香雪海的。又覺那老者談吐不俗,口音亦不似當地人,驚訝之餘不由暗生警惕,便有意笑問那老者姓名籍貫,來自何方。
那老者卻只一笑,“來自何方,又有何干系?聽小哥口氣,也是個讀書人,莫非連‘世路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這兩句話也未聽過麼?”
清明聞得這兩句,先是一怔,隨即大笑道:“好,好個此心到處悠然,是我俗了。”
他付了錢,起身離去。心道這一段時間,自己遇到的出色人物實在不少,便如靈犀、明月禪寺的月照和尚、宋別離、以及今日這老者,身份雖都不高,卻均是不同凡俗之人。惜乎人生如雪泥鴻爪,再次相見,又是不知何時。
一面思量,他腳下步履不停,不久便到了香雪海。
那香雪海在擁雪城外東南方,是絕大的一片白梅林,約有千株左右。此刻恰是眾芳搖落之際,惟這千株白梅佔盡風情。遠遠望去,清幽絕俗,非雪海二字,不能道其顏色。
這擁雪城之名,正是由這一片香雪海而來。
此刻因已夜深,並無人來。清明走到切近,見月光清冷潔白,灑落在梅花之上,冷煙和月,映得那白梅花瓣透明如冰玉一般。更有暗香繚繞,似有若無。他深吸了一口氣,心神俱醉。
一陣夜風吹過,幾瓣梅花飄飄蕩蕩的落了下來。清明伸手輕輕接住,正如玉盤中盛了冰片,清雅之極。他不禁微笑,隨口唱起了落花風,一時間便如前日雨夜聽宋別離琵琶一般,渾忘了世間諸事。心中只想:這裡是天上,還是人間?
初冬薄薄雪,近風淡淡雲。
倜儻標高骨,玲瓏傲氣心。
月夜香雪海,莫過如此。
他這裡心神搖曳,自說自笑,偶然一抬頭間,忽見擁雪城頭,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身影。
此時月光皎潔,映得擁雪城頭恰如明鏡一般。那人身形高挑,素衣銀冠,風神雋雅。月下看來,實是濁世一翩翩佳公子。
清明忽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聲也笑不出來了。
城頭那人,正是天子面前有名的重臣,朝裡權傾一時的中書令,眼下擁雪城十萬大軍的統帥,相交五年的唯一知己,自己此次入城前來刺殺的物件!
眼見小潘相登臨城頭,身邊並無隨從,卻也是望向東南方,正是為了賞鑑這一片香雪海。
他身在高處,月光又明亮,清明多年訓練,目力比常人要好上數倍,看得分外清晰。
而潘白華雖也向香雪海方向看去,但梅林繁茂,清明又站在梅影掩映之中,卻是看不分明。
清明站在樹下,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也弄不清過了多久,不知是片刻,還是一個時辰。總之,當他再抬起頭時,城頭上那個素衣公子,已經不見了人影。
清明從樹影中走出,忽然低低的笑出聲來。
原道是胸中自有透頂灑脫,誰曾想意中卻是透骨相思。
潘白華,見到你之前,我還真當自己已是此心到處悠然了。
夜風乍起,梅落如雪,由秋入冬,原也不過一瞬之間。
清明回到自己投宿那家客棧,只覺頭重腳輕,身上冷得直打顫,面上卻如火燒一般。他自回到玉京後,寒毒發作比平日頻繁了數倍,只不肯說出。此刻也弄不清自己寒毒發作還是歸來時受了風寒,亦或二者兼而有之。扔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