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陶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那天小東西們站成一排聽我訓話,個個緊張兮兮,好像生怕一個走神我就會像教書先生一樣掏出戒尺打他們手心似的。只有桂小太郎眨巴著眼睛東張西望。我停下來盯他看了會兒,他也沒有反應,直到所有人的腦袋都轉向他,他才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這種心不在焉的傢伙往戰火中一扔絕對能死幾回死幾回。
“隊長,你見過一個叫高杉晉助的人嗎?”他竟然還不知死活地問我這麼一個蠢問題。奇怪的是他沒有一點琉球口音,而是純正的東京腔。
“你,出列,做五十個俯臥撐。”管他哪裡人,殺雞駭猴還是有必要的。
桂小太郎還算聽話,老老實實地用最標準的姿勢服從了我的命令。他再次站起來的時候一張臉漲得通紅,有幾滴汗水順著劉海往下淌。
那樣子也還是挺好看。
給新兵分好軍服和裝備,吩咐他們先去換上衣服熟悉熟悉步槍之後,這傢伙又不屈不撓地黏上來。
“隊長,高杉晉助頭髮顏色很奇怪,有點泛紫,撲克臉,比我矮這麼多,真的沒有見過他嗎?”他邊說邊用食指和拇指比劃那身高差。
我再一次盯著他看,這傢伙還真是一點都不怕我,嘴上喊我隊長,行動間卻好像我不是他頭兒而是熟稔的夥伴一樣。
但他這麼一形容,我倒是真見過一個與他描述相近計程車兵,那人凌厲的氣勢在新人中很突出,所以我有印象。
桂小太郎充滿期待的目光不知為何讓我心頭一軟。軍隊裡很少有人敢直視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們害怕,他們見過我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模樣,或是聽過一些血腥殘暴的傳說,人人都在背地裡叫我鬼十四。而桂小太郎的眼神裡卻沒有絲毫的畏縮,直截了當得讓我有些不習慣。
又或者他只是天生缺根筋吧。
最後我這惡鬼讓了步,我告訴他,等他什麼時候碰上一個銀毛畜生,他大概就能見到他想見的人了。
新兵們很快投入了戰鬥,美國人開足了馬力推牧港,我們不能再有所保留,每一點可派上用場的防守力量都必須恪盡其守。我鬼使神差地將桂小太郎安排在視線所及的位置,因為對他存有一些自己無法解釋的情緒,可能是好奇他將有的表現,可能是想要窺伺戰爭加諸於他的變化。每一個士兵都會經歷某種改變,從神態到人格,年紀愈輕,這種改變通常愈加的顯著。我親眼見證了無數雙瞳孔由熱烈褪至頹敗,戰爭時刻在剝奪一部分人的笑容,它們再也沒有回來過。
桂小太郎青春明亮的面孔讓我對他寄予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期望,我還不太清楚那是什麼。
反正不是“想要保護他”這麼令人雞皮的心願。
坦白地講,桂小太郎在某些方面超出我的預計,比如冷靜。頭一回使用槍支和大炮的小鬼們雖大多數也躊躇滿志,但他們行動間時刻閃現的緊張和無措逃不過我的眼睛。桂小太郎沒有這些不安,他很鎮定,扣扳機的手法也遠比其他人熟練與精準。他的雙手沒有顫抖過,幾乎是帶著完美自信地完成每一個程式。或許是個天生的戰士,儘管這與他柔美的外形並不匹配。
美方對坑道戰一時間無計可施,我們僵持了有三日之久。中途進食的時候我對桂小太郎說“表現還不錯”,立刻有幾個士兵將壓縮餅乾嗆了出來。
“老大竟然夸人了,你剛才聽見了嗎?”山崎跟旁邊的小兵咬耳朵,被我瞪了一眼馬上閉了嘴。
“但你頭髮太長了,白刃戰容易被敵人擒住。剪掉。”我命令他。
他抗了令。全然不復被罰做俯臥撐的順從。
“這一條不行。對不起了隊長,我要是剪了頭髮有人不會原諒我。”他就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一樣輕輕鬆鬆。
“而且我也不會給美國人這個機會,你放心。”
小兵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要死了要死了。”山崎作勢要逃,“老大要殺人了,快躲好。”
我當然沒有殺了桂,我甚至沒有動怒,而是自然而然地相信他有他的理由。但是為了維護鬼十四的面子,我罰掉他三分之一的壓縮餅乾。
他笑眯眯地掰下餅乾遞給我。“謝謝你。”他說。
牧港最終沒有守住,美國人動用了四個師迂迴夾擊,到了第五天我們只好後撤。
整個軍隊士氣低迷,除去損失的裝備與兵力,更讓人心神不寧的是這節節敗退的勢頭。依舊泰然自若的人也不是沒有,桂小太郎就是其中之一。他好像並不在意戰鬥本身,只是關心什麼時候與其他分隊會和。受不了他一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