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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之中,正是流水落花送美酒,別有一番情趣,後來有人想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彼此交換手中所掐花朵,以手中鮮花為題眼,不限韻腳格律,作一首詠春之詩,席上各文人爭相顯露自己的才華,開懷暢飲,借酒助長詩興,以排遣內心憤懣,酒過三巡大多喝得半醉半醒,在林中踏舞高歌,霎是快活,短短半日便成詩三十餘首。
記載這些詩作的除了專門的記錄人,同時餘生也在暗處偷偷地拿出隨身的小冊子和細管毫筆做著記錄,由於他手有傷不方便,所以記下每首詩之後的批語都儘量簡潔,大多用“好”與“不好”來代替,席上清客眾多,所作之詩水平也大多參差不齊,除非碰到有些過於現眼的,餘生也就按捺不住,大筆一揮,鐵口金牙斷優劣,比如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蘭花不紅,菊花不香,又紅又香,此乃桃花。
江海餘生批:臭屁不響,響屁不臭,又臭又響,此乃神屁。
還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啊!春啊春!春日綿綿睡不足,喝點小酒酣夢夠,龍王聘我金龜婿,月下嫦娥坐膝頭。
江海餘生批:兄臺,窗外日已遲遲,草堂春夢可醒否?
且說雲舟向來不愛湊熱鬧,這次之所以會來這流觴席也是因為小墨怕他在山上憋壞了拖他下山來的,在又沒有相交的朋友,所以在別人盡興聯詩的時候他就靜靜地立在一邊,後來小墨見他過於拘謹,就連拖帶拽地把他拉到了席上,只見一隻墨綠色的犀角杯從泉眼處流到他的腳邊,在水渦處打著旋,怎麼也流不下去。
眼見天意如此,眾人都等著他作詩,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雲舟飲下了杯中的美酒,因無人與他交換鮮花,就以這林中綠竹為題眼,沉思著踱了幾步,只構思了片刻,便已得到了靈感:
“風吟碧波水清淺,日暮蒼翠修竹深,只願輕舟共攜手,從此江海寄餘生。”
他的聲音又低又緩,聽上去就像是這涓涓流水,十分地動聽,再加上他的神情很投入,眼神泛著溫柔,嘴角掛著一絲嚮往的笑容。這首詩意境深遠,搭配上他衣袍上修長的墨竹樣式,真正是情境結合,給人以寧靜淡泊之感,人群裡已經隱約有稱讚之聲,而一直做著記錄的餘生聽到“江海寄餘生”幾字之後筆鋒突地一頓,痴痴望向那抹修竹一般的纖細身影,目光流轉,神色複雜。
“哼,什麼江海寄餘生,如今兵荒馬亂,身為堂堂一介讀書人不想著為國為家,竟只想著雲遊避世,實在是胸無大志!”
忽然人群裡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一名滿臉鄙夷的書生走了出來,餘生一眼就認出來,這不就是方才那個“此乃桃花”君嗎?
雲舟本就拙於辯白,被他說得張口莫辯,而周圍的人也開始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有人覺得書生說得有理,有人覺得書生此舉未免咄咄逼人,沒事找事。就在這時候,又走出來一個獐頭鼠目的書生,指著雲舟說道:
“我認得你,你是前禮部尚書雲大人的公子,七年前因為科場舞弊被除去考試資格,沒想到雲大人一生為官耿直,為國盡忠,膝下唯一的兒子竟如此不成器,作奸犯科,如今竟還有臉面流落到江海縣來,今日這宴席宴請的都是縣上的文人墨客,大家都是高潔之輩,不想竟有個罪犯混了進來,雲公子此番不請自來,臉皮可真夠厚的啊。”
這人不是別人,就是方才的“龍王女婿”,不知他是從哪裡聽說雲舟是雲尚書之子,眾清客聽了他所言,一時間就像炸了鍋一樣,場面很快失控,無數道視線刀子一般齊刷刷地割在雲舟的身上,雲舟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的眼神,有震驚,有難以置信,有明顯的鄙夷,也有感到惋惜的搖頭,雲舟覺得他現在就像是一條被按在砧板上的魚,無法動彈,只能任由他們像看馬戲一樣地觀賞自己。
小墨護主心切,眼見公子受到了那麼多人的非議,用自己瘦小的身體擋在公子前面,忍不住回嘴道:
“閉嘴!我家公子才不是罪犯!不就只是一個破宴席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想當年我家老爺還在世的時候,家裡的院子比你們那破院子還大上三倍呢,你們這些人想進都進不去!”
“小墨,別說了。”
“公子……”
將小墨輕輕地推到身後,雲舟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盡所有能力維持作為一個雲家子孫的體面。過去的光輝榮耀有什麼好提的?都已是過眼雲煙,世態炎涼,自從考場上被陷害,七年來他什麼屈辱沒有遭受過?早已經習慣了,爹在世的時候一直忠告他,大丈夫能屈能伸,所以就算被千夫所指,他也要以不卑不亢的姿態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