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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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水深漫過了小腿肚子,於是便捲起褲腿,脫了鞋,讓老袁把鞋拿手裡。我跟他說,牛皮的,可貴了,你得給我拿好了。
然後我就弓下腰,把這柴瘦柴瘦的老頭兒背在了身上。
“人家都說子女是父母的討債鬼,屁咧!上輩子一定是我欠了你了……”水比我想象得還深一點,煞渾煞冷,看不見的地方,還有酒瓶蓋之類的東西隔著襪子直硌腳。
剛蹚過去,老袁就在我背上不安分地動了動,問我就這麼走了,後來人呢?
這老東西的腦子時好時賴,這會兒就是好的時候。我跟他有點默契,點頭說,那你坐邊上等一會兒。
我來來回回好幾次,找了磚頭與木板,在出入小區的必經之路上,找準較淺的地方,給後人墊了一條不用脫鞋蹚水的小道。
既然背了就揹回家吧,我又把我爸馱上後背。老東西看著嶙峋,實則若泰山壓頂,沉得不得了。我慶幸自己練舞出身,腰細且柔韌,否則定要被他壓折了。
沉默一會兒,老袁開口:“今天在超市裡那人……挺好的。”
想也不想便曉得他說的是黎翹,點了點頭:“是挺好的,車費給了兩千呢。”
老袁以重音強調:“長得好。”
這是實話,我又點頭:“嗯,活人裡頭是沒比的了,神仙恐怕還能爭一爭。”
老袁突然打我,就拿我的皮鞋,還不是做樣式,結結實實以鞋底板兜了我一個嘴巴子。
我無辜被打,立馬如火躥房梁般跳起來:“袁國超,你他媽再打我,信不信我這就把你撂水裡!”
轉折太突然,哪想到老東西這會兒比我還生氣:“你為什麼不喜歡姑娘,盡注意跟你一樣的爺們兒?你要不讓我抱孫子,我就活閹了你!”
我知道老袁一直想掰正我的性取向,於是不客氣地回嘴:“喜歡男人是我願意的嗎?隔代遺傳懂不懂,你孫子要跟你一德行,人家上有老下有小是父慈子孝天倫之樂,我呢,手裡提溜個小畜生,背上還馱著只老王八!”
老袁啪地又拿鞋兜我一個嘴巴子,火了:“我什麼德行?!我德行再差也是你爸!”
“什麼德行?在超市裡尿一褲子的人可不是我——”險些氣急敗壞兜不住嘴,努力冷靜下來,我問他,“哎,袁國超,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不是存心摸那女人?”
老袁病了之後一改往日的囂張作風,在哪兒都低頭自認孫子,獨愛對我擺老子的譜。可他嘴皮子沒我靈活,被我罵了以後久搭不上腔,半晌才來一句:不記得了。
我噗嗤笑了:“行啊,你個老流氓,不枉我今天跪到腿軟——”
老袁又不說話,只悄悄摟我緊些。
“摸就摸了唄,你要真想女人了,改明兒我去街邊給你找一個,找一個腿長奶大的,讓你來一個老漢推車……”老東西罵我我常勇於回嘴,可他一認慫我鼻子就止不住地發酸,我故意開玩笑,跟老子安撫兒子似的說,“總有一天,你兒子會有大出息,以後你在外頭膀胱脹了,就告訴別人你是袁駱冰他老子,所有人都得對你肅然起敬,脫褲子也不會被人扇耳光,想抖雞巴抖雞巴,想尿多遠尿多遠……”
小區裡有不咋亮的路燈,我披著一脈微光,馱著我的老子,腳踏實地,一步步向前。
夜涼如水,濯洗城市塵霾,今晚的月亮特別皎潔。
回到家裡,又擦又洗地把老袁安頓在廳裡的沙發床上,我洗畢碗,刷完鍋,把他尿溼的褲子泡進盆裡,便開啟電視看了會兒娛樂新聞。
把桌椅推了推,在狹小空間裡挪出一塊地方。坐在電視機前,輕輕鬆鬆拉開一字馬,就如同我刷牙的時候總會把腿掰過頭頂。我雖然不怎麼相信自己還能回到舞臺上,可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十來年的汗與淚和血吞,總不捨得輕易荒疏。
其實平時我不太愛看這類新聞,今天不知怎麼就格外留心了一下,果不其然,電視畫面還沒出現就聽見了黎翹的名字。
單獨一個專題,標題也是觸目驚心——細數黎天王的七宗罪。
據說今天電視臺本有一個為幫助腦癱患兒的公益類節目,一眾明星應邀出席,隆重亮相,唯獨黎翹一身由頭黑到腳的簡裝,還遲到了近一個小時。到場以後也不理記者提問,不與主持寒暄,從頭到尾沒給一聲解釋,只擺著一張“女人只要看著我就能高潮”的臭臉。
恰巧就是前兩天,他剛剛惹上麻煩,把一個前來接機的女粉絲推了一個跟頭。
向粉絲動手,那粉絲還是高中生。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