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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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中求勝的血腥場面極大膨脹了她的自尊心,若說一開始範小離還抱著可去可不去的態度,這下已是非去不可了。
我開車送她去電視臺和導演最後“聊聊”,自己在外頭瞎晃悠一陣,看時間差不多了又把車停在了電視臺門外,等著。
不一會兒節目組總導演親自送她出來,我聽範小離說過導演姓瞿,履歷豐富,年過四十,可出現在我眼前的男人至多三十出頭,板寸頭,長圓臉,圓潤的鼻頭上架著一副黑框眼睛,有點知識分子的意思。
這是被歲月厚待的人,哪像我爸,明明五旬開外的年紀,可看著足有七十歲。
瞿姓導演正在與範小離說話,我不便過去,坐在車裡靜靜地等。我注意到倆人說話時候,導演把手搭在了範小離的腰上,這一搭就似被牢牢黏住,再沒拿開。他仍落落大方,談笑風生,但在我看來,這個搭腰的動作傳遞了一個極危險的訊號——同是男人,彼此的斤兩一掂量就門兒清,心有猛虎,細嗅陰阜,常常嘴上說的是“投繯、赴水、存大義”,心裡想的卻是“六勢、九狀、三十式”。
打小學跳舞的人大多有個毛病,平日裡也習慣端著功架,隨便動一動都顯得刻意,都像搔首弄姿。此刻的範小離笑得一臉不諳世事,腰肢細扭的樣子更像是一種默許。
我忍不住下了車,朝他們走過去,範小離率先看見我,喜洋洋地揮手招我靠近。
對著導演,範小離介紹我是她男朋友,我一面笑成狗腿子,嘴裡說著“請導演多關照我家小離”,一面安慰在心裡:這丫頭也不是一點心眼不長。
“小袁啊,到時候為了節目效果,可能要小離配合著演一演,你看見了可別往心裡去啊。”瞿導演比遠看更有氣質,說話字正腔圓,聲音渾厚得不得了。他將範小離的靈性、悟性狠誇一通,我一顆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範小離隨我回到車上,保險帶還沒來得及繫上,便雙手合十,做出個乞求的姿勢:“拜託啦拜託,不要告訴雪璟老師。”
然後她便掏出一隻信封,硬塞在我的手裡,說這是她錄一次節目能得的報酬,如果播出以後各方反響不錯,薪酬還會水漲船高。
開啟信封看了看,八百塊錢。
“你這是……哪一齣?”
範小離楚楚可憐地眨著眼睛:“我現在也能掙錢了,你給叔買點好吃的吧。我早想著好好孝順他,叔待我比親爹還親,你就是我親哥。”
錢有妙用。既能撫人心,也能堵人嘴。這八百塊錢當然不是為了收買我,更多是為她自己求一個心安理得。範小離這點小伎倆瞞不過我的眼睛,只怕連她自己也騙不過。
她如我一般承受不了老孃皮失望的眼神。
範小離的童年幸也不幸,她爹一刻下不了麻將桌,她媽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鬼混。範小離在家裡存在感稀薄,就像一陣風吹來的一顆種,瘠沃看運氣,愛長不長,若非她後來被收在老孃皮那裡學跳舞,不定要壞成什麼樣。十四歲那年她得了軟骨瘤,爹媽照舊撒手不顧,還是老孃皮帶著她四處求醫,據說當時為她手術墊出的醫藥費,范家至今也不肯還上。
老孃皮一生嗜舞如命,絕兒斷女無怨無悔,但對每一個跳舞的好苗子都是頂上心的。
我一點不擔心老孃皮會自己發現這件事。她自詡藝術家,活得倒像古墓裡的小龍女,不上網,不看電視,更不關注娛樂偶像。紙包不住火是不錯,但這把火要燒到老孃皮那裡,只怕範小離早已紅遍全國了。
但我擔心範小離。
“你真要去我也攔不住,就說一句,守住一個舞者的底線,好嗎?”我不能輕言娛樂圈是個大染缸,但誰又能說不是呢。
“好。”範小離該是聽懂了我的話,一張俏麗臉蛋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回答我的聲音輕細得像鴿子叫。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她嘻嘻哈哈笑起來,像是自己安慰著自己說,“導演跟我說了,節目裡有一期的男神嘉賓就是你最喜歡的顧遙,而且據說如果收視率不錯,以後這節目得拍綜藝大電影,我還有機會登上大熒幕。”
顧遙的名字讓我的心臟微微一擰,不再說話。
“對了,冰哥,我一直沒問你,好端端的,你為什麼不賣燒臘飯了?”
“一會兒禽流感一會兒口蹄疫,靠天吃飯不容易,還是開車輕鬆些。”我沒跟她說我那天看見了老孃皮,看見她站在落日與我之間,那麼悲慼地望著我。
“活著好累啊。”範小離挨著我坐了坐,把頭枕上我的肩膀,問,“這句話粵語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