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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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頭,雖然蒼白消瘦得脫了形,卻是“已死”的寧惜酒無疑。原來那日他落水後被正好趕來的雲漫天等人救起,因對秦斜川心灰意冷,這才求他們幾人告訴秦斜川說自己已經死了。
寧惜酒別過目光望著窗艙的壁沉默著,隔了一會道:“你讓漫天給他解藥罷,就說是我說的。”今日他忽被雲漫天等人帶來此地,起初還摸不著頭腦,到了這裡雲漫天方告訴他說秦斜川中了他下的毒,很快便要毒發而亡,讓他來悄悄見秦斜川最後一面。
談懷虛無奈地苦笑了一聲,道:“他說了若是你不肯原諒秦兄,那麼說明秦兄根本就不配活著。”他邊說邊不動聲色打量著寧惜酒,見他表面雖一派冷漠淡然,眼中卻隱隱露出擔憂之色,於是又繼續道:“秦兄已經在墳前不吃不喝坐了三日,其間大概每隔兩個時辰就要毒發一次,痛得滿地打滾。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去藏花閣拿解藥,我看他是存了必死之心……我不是想要為他做說客,只是想請你去在暗處再看他一眼,然後再決定是否原諒他。”
寧惜酒身子一顫,轉回頭去繼續望著江面。雨勢漸猛,模糊了他前方的視線,恍惚間覺得整個春天似乎都在下雨。滴滴答答,是黯然神傷的抽泣;淅淅瀝瀝,是纏綿哀怨的嗚咽;嘩嘩啦啦,則是撕心裂肺的號啕。又有寒風時時和著,天暗沉沉,地也暗沉沉,風雨交加,無止無盡。
良久,談懷虛終於聽見他輕輕一聲:“帶我去罷。”
秦斜川將最後三塊刻好的鵝卵石放在了墳上,俯身親了親墳頭後他柔聲道:“九兒,這是我沒有來得及告訴你的話,如今你聽見了麼?……若是上天肯再給我一次機會,肯再給我片刻光陰,我會親口告訴你這些……”小小的墳上密密麻麻的鵝卵石整齊排放在一起,組成了一句又一句“我愛你”。
呆呆看了一陣,他面上忽然露出一絲微笑,道:“反正我即刻便要去陪你了,到了九泉之下再當面與你說這些不遲……”
腹中的絞痛越來越厲害,感覺有千萬把利器在拼命撕拉切割著他的五臟六腑。他先還一味強忍著,漸漸痛得整個身子縮成了一團,倒在了墳上。劇痛中他仰起頭來,恍惚望著雨絲濛濛的天,那雨絲象是一根根細針密密刺在他的身上,每個毛孔都痛得山崩地裂。然而在這樣的痛中,他恍惚覺得自己飄了起來,帶著一種解脫了的輕鬆,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朦朧間感覺有人輕撫著他的臉,他緩緩睜開了眼,隔著細細的雨絲,怔怔望著眼前的人。清若春泉的眼波將他已漸漸撤離了身體的魂湮沒,卻又為他的身體注入了新的生命,那痛便也隨之遠去了。
他遲疑著伸出手撫上對方的臉,喃喃道:“真的麼?真的是你麼?”
可即便是夢,他也不願放過短暫的幻象。他忽然一把摟住對方,那荷葉般清新的氣息瞬間籠罩住了他全身,風大雨大,天地杳杳,他的世界便也只剩下這一人。不論眼下這一刻是虛幻,抑或是真實,總之他們生生世世都不會再分開了。
樹林裡,談懷虛看著墳前緊緊相擁的兩人終於鬆了口氣,又暗自慶幸秦斜川沒有去藏花閣取解藥。若是去取了,只怕這一生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寧惜酒了。
這時秋達心不解地問他:“剛以為寧惜酒死了的時候他也曾自殺過,為何寧惜酒當日不肯諒解他,現下卻輕易原諒他了?”
談懷虛怔忡,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雲漫天猶豫了一下,終於開口道:“當日他自殺或許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可是他刻下的求死卻是一心一意。這四十九日裡,不時會有激烈的腹痛提醒著他即將到來的死亡,這種滋味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若非有必死的決心與理由,一個人斷不能堅持下去,尤其是在解藥唾手可得的情形下。”
他頓了頓,默然了片刻後又悄聲道:“若是一個人能如此斬釘截鐵願與另一個人生死與共,無論那是愛、是憐、是愧、還是是悔,總是夠他們過一輩子的了……諒解別人,其實是善待自己——寧大哥終於是想通了……”
聽了這話南宮寒瀟心裡忽然一動,眼角餘光悄悄瞟向雲漫天,忍不住暗忖著道:“若是他死了,只怕我一個人是斷然活不下去的。”
又想著若非那夜他們及時趕到救了寧惜酒,如今秦斜川與寧惜酒便是真真正正的陰陽永隔。即便秦斜川再悔恨交加,即便他愛寧惜酒再深,亦是於事無補。想到這點他不由在心裡喟嘆了一聲,暗道:“世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想要珍惜,孰不料等真的失去了,便再也無法挽回……又若真到了那個地步,或許惟有放下過去,珍惜現下所有才能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