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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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冷哼。
程致深乾脆站起來,冷聲道:“我生在權貴之家不錯,我是陳國公長子不錯,我及冠就是定陽侯也不錯!金山銀海,今上也沒有冤枉我。可這裡面有幾朝皇帝的賞賜,有我祖母和爹爹的陪嫁,也有我二伯的補貼!當然了,還有並肩王的廕庇!就是沒有一文錢是貪來要來的!我不是惺惺作態,這幾年我各處遊歷。所到之處,無不有督守太監和各部參事打著為今上修園的名頭搜刮克要,擾得民聲載道。這本不是我管的,但是該管的沒有聲息,我如何也不想今上被人矇蔽耳目。今上,我姓程。這就決定了,即使今日要惹您厭棄,這些話我還是要說。”
是啊,他姓程。這個用忠誠寫就的姓氏,程氏一族在程北亭之前每代都有人以身報國,以至於一度人丁凋敝。可總有家傳的信念支撐他們一代代無畏的走向疆場,朝堂,繼續耿直忠誠,將死生置之度外…程致深也是這樣一個程家子,在父親眼中他是不求進取讓人無可奈何的兒子;在永嘉眼中,他是個靠祖上廕庇只知享受的世家子。可他自己知道,他是程家的兒子。自小嚮往鮮衣怒馬的江湖俠義,心中有一份對正義的堅守。他目睹了最底層的百姓的艱辛不易,也享受過最奢華富貴的權貴生活。這矛盾的交織,讓他終於用今日這個最冒險也最有效的方法,上達天聽。
程致深冷然離去,這在和永嘉的相處中極其少見。永嘉立在窗前,目送那襲藍衣遠去。也是第一次,看見程致深留給自己的背影。
天邊已層雲堆積,暴雨前的空氣更加沉悶炙熱。
☆、第十五章
第二日本不是朝日,永嘉卻在明光殿舉行大朝。當殿罷免了十幾位侍郎員外郎,當然,還有通天衛指揮使楊檢。
發落到楊檢時,永嘉語氣很重:“以後不必再說自己是講武堂的出科的了,你簡直是講武堂的恥辱!”
楊檢聞言,當時癱跪下去,伏地痛哭。
這件事,厲皇后自然是知道了,但也沒辦法說什麼。他知道楊檢,也記得當年講武堂裡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帶著崇敬喊自己“老師”。楊檢那屆的出科慶典,他作為新進的教官也參加了。那些忠勇豪氣的誓言彷彿還在耳畔,出科學子們登船前往武淩的身影還那樣鮮活。二十餘名優秀的學子將在武英殿接受皇帝的接見,再被分往六部等機要部門,有似錦的前程。楊檢封了通天衛的僉事一職,能力出眾,升遷很快。永嘉三年,帝后微服出宮,在淩江上吃魚宴。永嘉興致很高,便賞隨行通天衛同桌而食。說起舊事,情到深處,楊檢便喚了厲皇后一聲“老師”,皇后酒意薰染便含笑應了,還說了些從前在講武堂的經歷。不日,楊檢便由通天衛副指揮使轉為正職。平日行事,也以皇后門生為榮。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楊檢因為當年一句“老師”獲得極盛的權勢,也為了保護皇后的聲名翫忽職守犯了欺君之罪,受辱於朝堂。
厲皇后驚異於工戶兩部官員的囂張貪婪,也隱隱知曉楊檢隱瞞此事的緣由,除了嘆息他別無他法。
永嘉雖然處理了貪官,也被言官們參個夠嗆。說皇帝要勤儉愛民,大興土木只為博後宮一笑不是明君所謂之類……永嘉心情煩躁,也不理會。
想到那日對程致深的口氣,永嘉內心覺得有些愧疚不忍。回想兩人的相處,自己似乎很少給他好的顏色言語。其實永嘉待人表面上從來都是儒雅和氣的,可不知道為什麼總喜歡對程致深不假辭色,冷言冷語。可能是吃準了那個人凡事不計較的好脾氣,總覺得他沒心沒肺不會受傷。是啊,不論小時候自己怎麼欺負,程致深總是巴巴地跟在身後,“元元,元元”地喊著。
那天,程致深第一次留給永嘉一個背影,孤獨而又堅強。永嘉看那個背影,消失在武淩城熱氣蒸騰的街道中,似乎有了些遺世獨立的味道。長樂,小妹,見深,自己,不管年長年幼,這些年他們一個個有了自己的家庭。只有致深,一直是一個人,參加他們的婚典,看著他們的子女出生……
他在嚮往什麼呢,還是在等待著什麼……永嘉想,是時候為致深找那麼一個人了,一個可以給他幸福,給他一個家的人。
時光倒回很多年,那個時候永嘉還是小小的東宮,程北亭一家也沒搬去平州。小東宮照例跟著他的父皇出宮體察民情,最後落腳到程府。
小小東宮不知道為什麼不太喜歡那個叫致深的“堂侄”,他炫目的笑臉和沒心沒肺的快樂讓自己羨慕,哦不,討厭。可致深卻很喜歡和自己在一起,“元元,你又來啦!”他拖著小木劍跑過來,快活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