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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誠懇地說,“我想您明白它還有零點五意味著什麼。”
是的,最艱難的決定莫過於兼顧兩頭,能夠當鼴鼠的人都懷有不世之材。我對韋塞爾表示感謝,一個囚徒開出的空頭支票。還沒想過信任關係可以在一窮二白之上建立,直到此刻雙方都別無選擇。無條件信任,多麼純潔的詞彙,而那又是多麼陌生的兩個人。
“我告訴您這件事不是為了其他目的。”
“我知道。”
“我會盡一切努力,用……”
“您不需要發誓,我相信您。”
這是個怎樣的時代,簡直可以唱著《國際歌》空手套白狼的聯合起來。掉進口袋計程車兵向各個地方突圍,應該慶幸這個時刻居然有人同路。
“您在施耐德博士那裡遇到了什麼麻煩?”他的零點五來源於此。
“我需要您作為副手,我坦白了。”
“您不打算請施耐德把我弄出去?您太高看我了。”
“或許我是高看了自己,施耐德也是。”
“世界取決於魄力,但願這句話不至於太抽象。”我對他說。
蓋倫並非一個有魄力的人,他單憑縝密的邏輯支撐起東線外軍處,但那時他背靠的是歐洲最強大的陸軍。現在德國在美蘇之間左支右絀,軍隊被解散,蓋倫寄人籬下。照走外軍處的老路,他的組織不會維持太久。“他最好把我囊括旗下,不是我吹牛。您也最好去和他談談。從善如流並不會損害您的主見。”
我不知道韋塞爾能否英明決策,人們做出選擇時通常離經濟理性十萬八千里。但如果是蓋倫?真不願意想起那個戴少將軍銜的Enigma機。我給古斯塔夫?吉爾伯特寄出一封信。
他是CIA的案官、猶太人、學者、退伍軍人。這些身份哪個會起作用,讓我免於被那幫不知受何方唆使的猶太人吊死,或者乾脆讓我立刻了斷?我對賭博毫無興趣,但我所身歷的世界是一場巨大的賭局。
1948年8月2日
☆、獄中筆記
據說含著石頭說話可以矯正口吃,或讓辯論更加犀利。這個坊間偏方法力無邊,操作方法婦孺皆知,為何數百年來人們還是患上一樣的毛病。
此刻我對那個在愛琴海邊含石朗誦的古代人心懷崇仰。我實則對一切徒勞的悲壯行為都心懷崇仰,以免被愚人視為冷酷無情。但是智慧之一是分辨人與牛、可以相談的人和只能拔刀相見的人,我卻不精於此道。那些經過艱苦的字斟句酌而終於突破了我那中學水平的語文功底的呈堂證供如今都成為一個死不悔改的納粹分子膽怯求生而最終逃不過正義制裁的笑話,這種長句子對於那些曲解我的猶太人而言,卻十分容易理解。為何用於聆聽的耳蝸是螺旋形,因為它更適應一片瓣膜對面的大腦的迴圈論證?
寫下這番話時我並不冷靜,其措辭也與體面相去甚遠,因而不適合出現在一本處心積慮地想要把言論留傳後世的《獄中筆記》當中。這是因為人們認為聖徒是無懼於犧牲的,認為對死亡的蔑視也意味著對誤解的從容。遠非如此,自辯是源於痛苦,自辯的人不希望被放逐。
我應該承認,接到絞刑執行書時我甚至哭了一場。大快人心事,蘭斯貝格終於摧毀了我虛偽的莊嚴和無謂的信念,讓我不但失去擁抱真理的機會,甚至對錯誤引頸就刃。此刻我坐在窄小的獄室裡,在這個環伺我的世界裡倍感四面楚歌,時而大口喘氣,時而靠在牆上休息。
在所有的設想當中我都預設了時間的無盡延伸,世界會變化,笑與淚會互換,仇恨與愛伴生,人們會回心轉意,再次成為對手,再次相擁,再次離別,再次相逢。在黑暗的時刻我知道夜與日的交替,天父與撒旦的較量,拜火教徒嚮往的永恆光明是不存在的,但是當長夜過去,黎明會再次撫平人們的愁緒。
但世界不是這樣的,當死亡奪走生命,一切可能性都不會出現於未來。此刻我數著剩下來的時間,五天,120小時,足夠對重要的人互致再見,不足以做更多的挽回。我們還是趕不上時間的腳步。
不要洩氣,凡人皆如此。如果不能跑在時間的前面,那就跑在時代的前面,一如我們已經做到的那樣。我的朋友!我曾經在激烈的辯爭中怦然心動,或從未因心靈的切近而彼此需索的朋友們,我將在此道別,不久後我的灰燼會在伊薩河上被魚類啜食,但不久後會有另一個時代容下我的心魂。
讓真知灼見撫平一切的創傷。
1948年11月9日
☆、菩提樹
【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