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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位,撥一塊聊勝於無的封地,從此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哪怕是貶他為庶民,也好過困死在一方宮城之內。誰知如今,連這點微薄的願望都再沒有實現的可能。少年露出了自嘲的表情,只覺得嘴裡都是苦味,一直蔓延到心底深處。
他兀自出神,終於被一陣輕敲窗欞之聲驚醒。大軍不知何時已然停了下來,肅容而立,寂靜無聲。一將領摸樣的騎士立於車前,向他一抱拳,不冷不熱道:“在下禁軍統領唐銳。皇上有旨,請太子殿下至軍前覲見。”
“勇烈侯兩戰大捷,乃國之棟樑,朕心甚慰。”容熙俯視著垂首抱拳立於馬前的臣子,笑容溫和語氣誠懇,眼底卻是一片幽深,“朕已在崇德殿擺宴,為愛卿接風!”
“陸嘯謝皇上厚愛,愧不敢當。”陸嘯躬身道,面色不卑不亢。
“啟稟皇上,南陳太子到。”唐銳將莫雲笙帶到二人近前,通報過後便悄然退下。少年看著被容熙坐騎踏得一
片髒亂的雪地,掀起袍服下襬,直直跪了下去:“莫雲簫參見皇上。”
他的聲音並不小,容熙卻似毫無所覺一般,向著陸嘯道:“容煦屍骨可曾找到?”
“回皇上,不曾。末將當時重傷昏迷,由屬下自火中救出;待軍士將火撲滅,原地已是一片狼藉,無法搜尋。”
“好歹兄弟一場,他無情,朕卻不能無意。”容熙嘆道,“傳旨,命豐郡太守為皇兄修建衣冠冢,派人定期灑掃供奉。”
百官皆隨他出城迎接大軍,自然有人將此記下。容熙繼續與陸嘯相談,問他傷勢如何,可否悉心調養云云,言辭之間甚是關切,卻彷彿完全忘記了莫雲笙的存在。皇帝身後的官員見狀,不禁竊竊私語起來。
跪在寒冷潮溼的雪地之上,莫雲笙的膝蓋早已沒了知覺。五感在剎那間變得無比敏銳,那些上下審視打量的目光,壓低聲音的對話,甚至是放肆的指指點點,都被他毫無遺漏地全盤接收。少年保持著最初下跪時的姿勢一動不動,脊樑挺得筆直,眼簾低垂,並沒有露出任何怨憤的表情。只可惜面色卻是慘淡無比,與雪地相較,說不清哪個要更加蒼白一些。
方少涯終是有些看不下去,輕咳了一聲。後面的議論戛然而止,年輕右相的聲音恰到好處地插入皇帝與將軍的對話間歇,溫潤平和:“皇上。”
“哦?”容熙一副懵懂的樣子回頭。方少涯眼底閃過一絲無奈,示意他看向莫雲笙。
“啊——”容熙這才似剛剛反應過來一般,恍然大悟道,“這便是南陳的前太子殿下?快快請起!”
“多謝皇上。”莫雲笙木然答道。他動作緩慢地站起身來,因為雙腿過於僵硬而踉蹌了一下。陸嘯站在旁邊,與其相距不過一尺之遙;見少年險些摔倒,他的手臂不自覺地抬了一下,似是要伸出去扶住莫雲笙,卻又因立刻反應過來而硬生生遏住動作。
這細節落入容熙眼裡,皇帝的嘴角勾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他一抖馬韁,對陸嘯道:“愛卿上馬,與朕並騎入城!”
陸嘯怔住,立刻單膝跪地,抱拳道:“末將不敢!”
容熙豪邁一笑:“勇烈侯乃我北燕之戰神,有何不可!朕今日興致頗高,愛卿不必推辭!”
陸嘯倒也從善如流,口中稱謝,翻身上馬。容熙看了看依舊孤零零立於雪地之上,身形單薄彷彿不堪一擊的少年,隨意揮了揮手道:“來
人,為太子殿下備馬。”
立刻有近衛牽來一匹棗紅馬。莫雲笙看著那比自己還高了半頭的龐然大物,緊扣進掌心的指甲又深了幾分,輕吐出的聲音已是微微發顫:“啟稟皇上,雲簫不會騎馬。”
北燕尚武,就算是文臣,也大多粗通,略懂騎射。眼下眾人個個騎馬,只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大臣才是坐轎而來。容熙似是聽到什麼稀奇的事情一般,驚訝道:“你身為太子,竟然不會騎馬?”隨即又感嘆道,“一國儲君尚且如此培育,這南陳朝中該是何等重文輕武,無怪三道天關都擋不住我北燕鐵騎!”
群臣紛紛附和,或贊皇上英明,或言陸嘯驍勇。容熙看向沉默而立的少年,微笑道:“太子殿下,朕說得可對?”
指尖已沾上了溫熱濡溼的液體,莫雲笙卻恍若不覺。已失去了血色的唇上一道清晰可見的深深齒痕,少年垂下頭去,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勉強吐出六個字來:“皇上……所言甚是。”
“給太子殿下備一頂轎子,跟隨在百官之後入城。”容熙這才似滿意了起來,調轉馬身,眾臣已自覺分至兩邊讓開道路。“陸嘯,隨朕一同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