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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結了契約,他的心,同時賣給了那個鬼魅一般的男人。
“傳我親令,火速集結宣州分舵人馬,即日起暗佈於燕城官道各處,但凡見到皇家特使攜旨奔宣州而去,無論皇旨是殺還是赦,一律截下。”
“諾!”滿堂心腹高聲答道,無一異心。
無論是殺還是赦,在墨臺鷹的眼中唯有殺無赦。殺無赦是什麼,是成大事的手段,是六親不認的絕望,是無可寬恕的原罪,是無可挽回的宿命。
那一年,靈予山上,朝廷兵馬攻上洗淚崖,刀劍血洗天門,沒有殺令,也沒有赦令,有人死了,有人傷了,當宿命來臨時,無論活著的人還是逝去的人,皆無可逃脫……
(伍)劍洗前塵
“天意弄人,不過是人自弄之,人若敗給了慾念和執著,換來的便是心的煎熬。”那青年止住了訴說,回眸凝視著雪裡珠。
雪裡珠剎那從恍惚中清醒,他抬袖揉了揉鼻心,亮似晨星的眸子裡含著讓人難以讀懂的深意:“你為何知道這一切?”
青年溫顏一笑:“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和名字麼,我告訴你。”
雪裡珠微微一顫,不由得舒展了眉,但見那青年落落大方地向自己走來:“世人喚我幽王,因為我身上流淌著大鼎和鬼域兩國王族之血……”青年在雪裡珠身前站住,臉上笑意不減,語氣卻頗為肅然,“我外祖父姓墨臺,祖母姓夜,但在我出生之時,仁治皇帝便下旨將我過繼給大鼎國的神武將軍,自此拜其為養父,從李姓,單名一個煥字。”
“李煥……”雪裡珠喃喃,呆立了好一陣兒,他的心底幽幽地升起一股如釋重負的解脫之意,如抽絲剝繭,快刀亂麻,這一刻,那些遠去的紅塵萬種,那些他執著追尋的前輩記憶,那些悲憫的被喻為真相的殘忍現實,終於逃出昇天,再次重獲自由。
李煥見雪裡珠心緒難平,遂回身行至大殿東堂的牆壁前,熟練地旋開牆上的機關,只聞一陣轟隆的悶響,牆上竟然現出一道狹長隱秘的壁龕。李煥從龕中取出一支長條形的檀木龕盒,關上機關,走回雪裡珠身邊。
“你要尋的東西便在這盒子裡……”李煥雙手托起龕盒,肅然說道:“父帥離開燕城之前,曾多番囑咐我,他此生有兩位故交隱於民間,若有朝一日,他們的後人來燕城尋物,定要將這兩件物事雙手奉上,我之前已將玉雕扇奉還於你,另一件物事,現下便也恭然歸還。”
雪裡珠幾乎能聽見自個兒的心跳聲,他凝神看著那龕盒,伸手觸向鎖芯,略微掀開一條縫,盒中似有寒光射出,他手掌一顫,“咣噹”一聲,那盒子被猛然掀開,眼前剎那光芒四射,雪裡珠下意識地眯上眼睛,透過光亮,只見盒內的錦緞中平放著一把湛然渾厚的絕世寶劍,劍身通體玄黑,劍鞘和劍柄上鑲著象牙色的九華玉。
雪裡珠唇角一顫,瞬間紅了鼻心,待手掌緩緩撫上墨黑的劍鞘,他複雜的神情驟然變得尊敬又親暱,從小到大,他聽過太多關於這把劍的故事,而今終於親眼見到,腦海中那些對亂世英雄的想象頃刻化為現實,眼前這柄承載著厚重前情的寶劍,它並非夢幻泡影,它這般深刻,這般奪目,雪裡珠雖然年紀尚輕,然手撫劍鞘,此情此景,卻是意難平……
雙劍相交,寒光襲面,渾身鮮血的沈猶信橫劍擋在龍淚竹身前,劍刃上的血竭和血相溶,一滴一滴地浸入傷口,如同惡魔罌紅的詛咒,人們甚至來不及逃避它漫漫湮開的過程,毒藥便在刺眼的青鋒間獵殺了寶劍的主人。
萬長亭的驚愕,龍淚竹的絕望,毒聖續斷的救治,滿崖騎兵的眾目睽睽,無一能拯救這陰差陽錯的嗜血黃昏。
重傷在自己的劍下,是英雄的悲劇還是情種的宿命?殺了沈猶信的人,是萬長亭,是龍簫,還是心中那斷不了、揮不去、放不下的情?闔上雙眼的沈猶信從未想過,這把奪取他性命的仁厚之劍,卻是一把無情之劍。
“無情……”龍簫醉倒在宮殿的臺階上,仰頭將壇中的最後一口烈酒灌入愁腸,神色絕望至極。
帝王尊前,衣衫血汙的萬長亭跪倒在地,此刻,這個呼風喚雨的宦臣竟全無平日裡的做派,僥倖回到燕城的他,只感惶恐,驚懼,蒼白。
“奴才之前……當真未接到皇上的密旨……最後一道也是唯一一道赦令傳至靈予山之時……已是殿下墜崖整整一夜之後了……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龍簫悽然長笑,手中酒罈碎在地上,濺起片片瓷花,觸目驚心。一剎那,皇儲、江山、痴愛,一切都不復存在,短短半年時光,這個年輕的帝王,竟好似蒼老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