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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傅眉第一次用戒尺責打自己的情景,又恍惚地鬆了手,呆呆地看著那團紙,帶著委屈似的,糾結著,舒展著,好像此刻的心情。
秋去春來,又是一年,轉眼便到了順治十三年。
憑藉著傅山高超的醫術,藥店的生意漸漸紅火了起來。褚仁心中便有了一點小小的滿足,傅山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動作了吧?一家人,便可以永遠這麼平平靜靜的生活下去,多好。
沒想到剛進六月,南邊就傳來了鄭成功、張煌言大舉進攻江南的訊息。據說鄭成功的軍隊已經攻克了鎮江,直逼南京。
傅山胸中的血,再一次沸騰起來。
“我要南下。”傅山突然召傅眉、褚仁到跟前,說出了這四個字。
“爹爹……”
褚仁剛要說下去,傅山便一擺手,止住了他:“我不是在跟你們商量,而是告訴你們,我明日就要動身。”
“那……那些來求醫的病人怎麼辦?”傅眉問道。
傅山微笑:“你已經將近而立之年,跟我學了十幾年的醫,也該出師獨擋一面了。仁兒又頗通經營之道,藥店交給你們兩個,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可是爹爹你年事已高,江南又是戰火重燃,你一個人去江南,不放心的是我們才對。”褚仁說道。
傅山又是一笑:“我這身子骨,只怕比你的還強健些,不信,你就來跟我比比!”
“爹爹!”
傅眉還要再說什麼,又被傅山打斷了:“不去江南看看,爹爹終究是不甘心的……北面大概就是這樣了,還念著前明的人,已經無多,不會再有什麼起色。我倒是不信,江南也像這邊這樣,一片死氣沉沉!不親眼看一眼,爹爹一生都會遺憾的……權當是遊歷吧,就算是在有生之年,能親眼看看金陵,也是好的……”傅山這樣柔聲解釋著,倒讓傅眉、褚仁再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鄭成功這一次大舉進攻,應該是他在大陸的最後一次小勝了吧?褚仁心中想著,雖不清楚這一段歷史,但不清楚便是沒有在歷史中留下什麼痕跡,便是失敗了,這一點褚仁心中跟明鏡似的。傅山心裡,不會不清楚這之中的因果成敗吧?也許,他只是想去江南看看,看看還有多少人像他一樣,十幾年後,依然念著故國。遺民的苦節,不好守,總要有兩三同道,才讓人更有堅持下去的動力。這麼一想,褚仁心中便釋然了。
七月二十三日,清軍水陸夾攻南京城外的鄭成功軍,大獲全勝。鄭成功敗退。清軍直追擊到鎮江瓜州,二十八日方回防南京。
此時,傅山剛剛過江,遊目四望,眼中的金陵,依然是滿城的長辮紅纓,依然是滿人的江寧,而不是漢人的南京。
幾乎與此同時,太原陽曲地震。
同樣是深夜,褚仁被一陣晃動驚醒。
“地震?!”褚仁暗叫一聲不好,一面大叫著:“地震了!大家快醒醒!”一面單衣赤足,衝出了房門,直奔傅眉房間。
恰好此時,對面傅眉的房門也開了,傅眉扶著朱氏,從室內衝了出來,險些和褚仁撞了個滿懷。兩個人都是一身雪白的寢衣,趿著鞋,看上去是那樣般配,任誰見了都會說是一對璧人。褚仁有些恍惚,眼中疊映出的,卻是同樣一身雪白的寢衣,纏綿床榻間的傅眉和自己……
褚仁還在怔忡間,傅眉輕推了朱氏一把,似乎要褚仁照顧她,自己便幾個縱躍,衝進了祖母的房間。
褚仁下意識的伸手去攙扶朱氏,那朱氏卻一甩手,徑自走下了臺階,站在天井中間,側過身,盯著褚仁看。
褚仁被看得有些發毛,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麼是好。
此時,便見傅眉扶著奶奶走出房門,褚仁快步迎了上去,攙住了奶奶的手臂。
傅眉匆匆對褚仁丟下一個微笑,又去後院照看那些來幫工的遠親和夥計去了。
褚仁始終拿自己當成這個時代的過客,因此對周圍的人和事都很淡然,在京時只有齊克新和古爾察兩個人走進他心裡去了,回到晉省之後,心中便只有一個傅眉,就算是對傅山,都不像小時候那樣親近了……而傅眉卻不同,他肩上揹負了太多的東西,一生都是在為了他人活著,一生都是在帶著枷鎖起舞。
褚仁一抬眼,又見到朱氏盯著自己看,藉著月光,那眼中的恨意很分明。褚仁不禁打了一個寒噤,絲絲縷縷的寒意,順著他j□j的腳,一點點爬了上來,直爬到心中。
傅山回來了。
去時一腔熱血,歸時滿懷鬱郁。
鄭成功已經退守閩臺,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