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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個茶葉鋪子對於他來講並沒有那麼重要。他當時做這一行,其實是懶得改換門庭,這些年做下來,他學到了很多東西,也對茶之一字,有了更深的瞭解。
可當他學到更多,懂得更多之後,他又悟出一個新的道理來。
他不能永遠困在這個地方。
除去鹽鐵,其他茶酒米糧大梁都不限制民辦,這對於程維哲來講,不僅僅是個機遇,也是挑戰。
丹洛有程家的障礙在前,他如果想在這裡生根發芽,根本不可能。
他早就想要離開這裡了。
可是,他要想走,卻要百般思量。他上有長輩高堂,想要單獨從程家把名冊戶籍提出來,簡直難上加難。
可如果他不能讓自己的名冊從程家出來,徹底擺脫關係,那他奮鬥的這一切,都將沒有意義。
想到這裡,程維哲面色暗了暗,他不知楊中元到底如何從家裡出來,也不知他是否真的要回了自己和周泉旭的名冊,但他卻沒問過。
他知道,楊家的一切對於楊中元來講,留下的從來不是愉快與溫暖。
這一點跟他,又何其相似。
楊中元見程維哲臉色不好,心裡便如打鼓一樣忐忑與焦慮,他習慣了看這個年輕人微笑與爽朗,如今見他這樣反常,想必事情十分棘手。
楊中元猶豫良久,還是問他:“阿哲,事情難辦嗎?要是你鋪子裡茶不夠了,可如何是好?”
程維哲見他滿目都是關心,心裡便如水沸,上下翻騰,煙霧繚繞。
“大約可撐到九月,明日我去問問城裡其他雜貨鋪,說不定有別的茶源。”程維哲道。
他這樣說著,臉上慢慢又揚起笑容,楊中元心裡仍舊擔憂,卻沒有再提此事。
說話的功夫,楊中元手裡的小河蝦便處理完了,他起身飛快洗了一遍,這才吹旺了小鐵爐的碳火,往單手鐵鍋裡倒入少許油。
等油熱了,他放入蔥姜熗鍋,翻炒兩下,直接倒入蒸碗河蝦。霎時間,這個小鋪子裡又開始洋溢位鮮美的味道。
河蝦很新鮮,楊中元不想加太多作料蓋了本味,只放了少許料酒、糖與鹽,然後就開始使勁翻炒。
河蝦個頭並不大,很好熟,幾乎頃刻之間,蝦殼就由粉轉紅,楊中元直接用鏟子剷出兩隻伸到程維哲面前:“嚐嚐鹹淡。”
其實他炒菜哪裡需要嘗,他學廚藝這麼多年,對於調料掌控早就爛熟於心。此番之舉,不過是看程維哲餓得直咽口水,心裡不忍罷了。
果然,程維哲也不嫌燙,直接伸手抓了往嘴裡一扔,楊中元只聽他叫:“好吃!哎呀好燙,真好吃!”
楊中元看他精神了些,不由揚起嘴角,把小半鍋河蝦都盛入盤中。
“我來我來。”程維哲主動接過盤子,送到院中餐桌上。
這個時候日頭還未全落,天際通紅的晚霞照亮這個不大不小的院子,程維哲跟坐在院中幫兒子縫補衣服的周泉旭點頭問好,然後仔細用竹籠罩住菜碟。
鋪子裡,楊中元重新洗過鍋,又開始炒起了青椒空心菜。
素菜其實是比較難做的,看似過程簡單,實則最難掌握火候。
楊中元對於這些綠葉蔬菜學的時間可比肉菜長,菜要新鮮,爽口脆嫩,又要入味炒熟,也算是學徒廚子的第一道坎。
這道菜只要用蒜片熗鍋,然後放少許鹽翻炒即可,可楊中元神情卻比剛才專注,只見他左手持鍋把,右手用鐵鏟飛快翻炒,不多時程維哲就聞到空心菜特有的清香味。
而青椒的味道有些嗆鼻,程維哲一面跑進來端盤子,一面不由自主抽了抽鼻子。
楊中元見他樣子好笑,就說:“這裡味道嗆,你和爹先吃吧,蔬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我打了片湯就來。”
程維哲搖搖頭,把空心菜和米飯都端上桌,卻仍繞回來看他打片湯。
他不會不等楊中元便吃飯,相信周泉旭更是不會。
這個勤勞認真的年輕人對於他們兩個來說意義雖不同,但無疑都是最重要的。
楊中元見他不肯,只得作罷,轉身打了兩個雞蛋在碗裡,然後拿了一雙筷子遞給他:“打散,會嗎?”
程維哲經常看他鋪子裡的白案師傅做飯,大致手法還是會的,因此略微有些遲疑地接過碗筷,慢慢用筷子在雞蛋液裡打轉。
這幾乎算是廚房裡最簡單的事情了,程維哲沒做幾下便順了手,於是一臉興奮地看著楊中元道:“如何,我做得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