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小春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被顛得好似散了架。但他心知陸庭年正憂心皇上的病,再者自己離宮這麼些日子也實在焦心,便一直忍耐著沒招呼大家歇息。可縱是這樣,天黑前他們還是沒能趕到最近的驛站,只得搭了帳篷宿在茫茫戈壁之中。
本來陸庭年有很多問題要跟楊公公打聽個清楚明白,但這會兒卻什麼都不想問、更是不敢問了,只一個人坐在火堆邊兒上愣神。楊公公叫著“將軍”向他走去的時候,他也沒意識到那是在叫自己,直到楊公公在他身邊坐了,這才回過神來。
“將軍還不歇息麼?”
“下官守夜。公公也不曾歇下麼,可是睡不慣那帳篷?”
“那點苦,奴才還是吃得的。”
這一路上,楊公公都以為陸庭年定是有話要說的,看他在篝火邊,想著該是時候了,自己這才坐了過來,不料對方卻沉默著。兩人一時無話,都只盯著那跳動的火苗看。楊公公坐了一會兒,有些抵不住倦意,於是先開口叫了一聲“將軍”。陸庭年仍舊盯著火堆,拿起手邊的木棍撥了撥有些暗淡的火苗。“公公莫再這樣叫下官了,下官早就不是什麼將軍了。”
“這些年,皇上不招大人回京,大人心裡可是記恨了皇上?”這次楊公公倒是沒再像叫秦嘉朗“秦副將”那樣,從善如流地改成了“大人”。
“公公多慮了,庭年自是不敢的。”
不敢,而不是不會。到底還是記恨了吧。楊公公想著,便又問道:“既是如此,那皇上寫給大人的信,大人卻為何一封也未曾回過?”
陸庭年這才吃驚地看向楊公公。“庭年從未收到過皇上的任何書信。”
聽聞此言,楊公公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但隨即兩人又都明白過來,那些信,怕是連宮門都沒出就被先皇攔了去了。
“濬堯他……常寫信給我麼?”陸庭年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楊公公還是聽見了。
“只最初寫過幾封,大人沒回。皇上只道大人是生了他的氣,便沒再寫了,怕惹大人厭煩。”
陸庭年苦笑。一直想不明白這些年那名目繁多花樣百出的封賞究竟所為何來,原來竟是他以為自己生氣了想要彌補討好的。
楊公公看陸庭年又是半晌無話,繼續說:“奴才明白,這些年大人心裡必定也是委屈的。只是皇上也有皇上的苦衷。這些年皇上沒有哪一天不是在惦念著大人的,如若不然,也不至於病到如此了……”
聽到這話,陸庭年心下又是一驚,盯著楊公公的眼神越發錯愕起來。他知道皇上自幼體弱,本以為是登基後國事纏身這才積勞成疾,甚至還想過會不會是遇上了歹人、刺客受了傷,卻唯獨沒考慮過那病竟會是因為惦念著自己。心裡一疼,連呼吸都不順暢起來。
楊公公嘆了一口氣,道:“如此,便也不瞞著大人了。先皇將大人派來西域時,皇上極力反對,被先皇罰了,傷了內裡。心裡嘔著氣,又牽掛著大人,沒好生將養,便落了病根。登基時身子已經大不好了,只是一直瞞著。那時因為有先皇的遺詔不能招大人回京,皇上心裡無奈。好在先皇只說讓大人連任大都護,沒有說明年限。皇上就想著,等這三年任期一過,便恢復大人大將軍的頭銜,讓大人回京供職。可誰成想,前段日子在朝上議及此事時,又遭到一眾大臣的反對。老丞相為了避嫌甚至也稱病不上朝了。皇上又急又氣,這病也就越發得嚴重起來了。”
“太醫們是如何說的?”
“太醫們只說皇上是憂思過重,若能放寬了心,這病便能有起色。奴才心裡明白,只有大人在了,皇上的病才能好。皇上這是心病,那千年的人參萬年的靈芝,便是再好也醫不得心病啊。”
陸庭年此番本就是秘密回宮,所以楊公公這一番話,自然不是盼著陸庭年這一回去就能在朝堂上扭轉乾坤力挽狂瀾,甚至都沒指望他能讓皇上的病就此有所好轉,只是從皇上還是太子時起就伺候了這麼些年,到底不忍心看著皇上的心思就這麼落了空。
楊公公看陸庭年的表情呆愣著,而自己能說的也已經盡數說了,便搖頭嘆氣地回營帳裡去了。
篝火仍舊嗶嗶啵啵地燃著,陸庭年坐在那兒。空泛的眼神映著火光。
捱了罰?!難不成是被先帝打了板子麼?怪不得自己往西域赴任之時也沒能得他相送了。那小小的人兒氣性何至於這樣大了?先帝之所以會派自己赴任西域,無非就是想借此機會迫他服個軟,他若能保證斷了那念想,以先帝對他的疼寵也定然是捨不得拿他怎樣的。本來是極聰明的人,怎麼這件事上就絲毫不懂得迂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