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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通笑道:“不就是教他別死,以後為你做一件事麼?這有甚難的,你把那面具給我,我就給你去辦得地地道道。”
非業望了他一眼,默默取出來一張面具遞給他。陸通戴上面具,向方才聽到的嗚咽聲來處走去。
他步履輕捷,越過了一重山嶂,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草坡。一個男子坐在坡上,兩手環抱著一座墓碑,正自放聲大哭。瞧他模樣打扮,便是這裡一帶的鄉民。
那人見忽然有人走出,吃了一驚,及待看清了陸通形容,登時臉色煞白,身上簌簌抖將起來。
陸通追想那日在魏國公府聽來的故事,壓低了嗓音,學著某人的口氣道:“你做甚麼尋死?”
那人突地站起,奪路便奔。只逃得幾步,眼前一花,便見瘟神又站在了面前,攔住了去路。腿一軟坐倒在地,上下牙關相磕,格格有聲,只是說不出話來。
陸通心道:“小非兒這個面具當真神氣。”笑道:“喂,這位老哥,我問你話呢,你怎地不答?”他先一句語氣聲調都學得甚像,這一句卻又立時露了他本來調子,浮滑十足。
那人聽他說話和氣,心神略定,只不敢往他面上瞧,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陸通笑道:“我自然不是人,是神仙。我問你甚麼,你只管答來,有的是你的好處。”
那人驚疑不定,隔了半晌,道:“你當真是神仙?”陸通道:“那還有假。我若不是神仙,怎便知道你好好地跑來這裡,心中卻存了自尋短見的年頭?”
那人遲遲疑疑地道:“可是……神仙怎會是……怎會是你這般模樣?”陸通笑道:“要換個模樣,那也容易得緊。”
那人忽地長長嘆了口氣,道:“‘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我這般光景,當真是神仙來了,也難迴天。”
陸通聽他忽然掉了兩句書袋,頗為驚訝,道:“咦,瞧不出你老兄土頭土腦,肚裡也有些墨水。”那人慘然道:“若不是我命運乖蹇,屢試不第,又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陸通向他打量,見他似有三四十歲,面色青白,瘦削憔悴,鬢邊又有許多白髮,說道:“原來你是個考不中的書生。你考了幾回啦?”那人道:“我十三歲首試,如今考過了五回。”
陸通大是意外,道:“原來你才二十五歲。這般年紀,怎麼就灰心喪氣?你回去好好用功,說不定三年後便考上了。”
那人搖頭道:“不成的。我本無材質,強求功名,正是朽木充梁,鶉作雁行,徒然貽笑大方罷了。”說著望向地下的墓碑,目中又露出哀傷之意。
陸通順著他目光看去,見墓碑上寫著“先嚴林公永鑑,先嚴趙氏之墓,不肖子林之常謹立”幾列字,書法遒勁秀麗,說道:“你叫做林之常,這裡埋的是你父母?”那人垂頭道:“是。我父親早喪,家母殷殷期許,不惜變賣田地房屋,供我讀了這許多年書。今春她過世時,竟沒一具像樣的棺木收殮。全是我不肖,累得她如此。她臨終之時,還惦念我能春試及第……唉!”
陸通道:“你家中還有人沒有?”林之常道:“沒有了。我這般窮愁潦倒,又有哪個女子肯嫁給我?屋無全瓦,甕無粒米,親朋故舊怕我借錢,都不許我再上門。這世上早沒了我容身之地,我……我還是自尋了斷的好,免得遭人恥笑。”
陸通嗤地一笑,道:“嗯,這世間沒了你容身之地,你怕人恥笑,便要自殺。你倒不怕入了幽冥鬼府,有許多鬼來恥笑你?”林之常一怔,道:“鬼……怎會來恥笑我?”
陸通笑道:“人間地府,都是一個道理。世上有皇帝天子,陰間有閻羅鬼王。你道換一個地方,便不講規矩道理、人情世故不成?”停了一停,悠然道:“你活著是個窩囊廢,死了也是個窩囊鬼。你連個家人也沒有,自然也沒人給你燒紙錢,只有在地下繼續作個窮酸。只是死鬼不能再死一次,你只好在酆都城裡慢慢熬日子,怕是等上幾千百年,也輪不到你投胎轉世哩!”
林之常呆立當地,說不出話來。過了一刻,顫聲道:“原來一死卻也不能百了……人間天下,陰曹地府,原來都沒我林某人存身的地方麼?”陸通笑道:“你白讀了這許多書,連自己都養不活,不論到了甚麼去處,都沒你的立足之地。”
林之常喃喃道:“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左右鄰居都笑我做不來農事,種不得地……卻怎生養活自己?”忽地撲通跪倒,向陸通連連叩頭,道:“求恩公指點!”
陸通道:“你除了會讀書,還會甚麼別的麼?”林之常想了想,搖了搖頭,